quarta-feira, 10 de fevereiro de 2010

民主杂志:杨国斌:网络行动

原文:Journal of Democracy: Online Activism
译文:民主杂志:网络行动
原载:《民主杂志》(Journal of Democracy)2009年7月刊(天安门事件以来的中国专刊)
作者:Guobin Yang
译者:@xiaomi2020

作者简介:杨国斌是哥伦比亚大学伯纳德学院亚洲及中东文化系的助理教授。他是《中国的互联网力量:网路公民行动》一书的作者。
网路行动是中国大众抗争行为的一种新形式。在有些情况下,互联网可用来动员街头抗议行动。更经常的是,抗议会在网络上发生。最常见的形式包括在线申诉,设置发起运动的网站,和大规模的文字抗议。最激进的方式可能是黑掉网站。这些抗争的形式可能在博客上、网络论坛上、在线社区和播客及类似于YouTube网站上出现。
网络行动首次于中国出现是在1990年代后期。这些年来,尽管对于互联网一直都有着严厉的政治控制,但它却变得更为频繁,也更有影响力了。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首先可以把网络行动分成4种类型,这有助于回答上面的问题:文化型、社会型、政治型和民族主义型。文化型网络行动表达的是对价值观、伦理、生活方式和身份的观点。在2003年网民们就一个自称为“木子美”的热辣博客(她把与她性生活相关的博文贴在了博客上)激烈辩论,他们这就是在参与文化型行动。社会型行动聚焦于诸如腐败、环境污染和弱势群体权利等话题上。2003年的一个有影响力的案例是广州市的一位外来移民【译注:孙志刚】的死亡,引发了群情汹涌的网络抗议,导致了“城市收容法”这一过时条例的废止。2007年的一个有影响力的案例则是山西省“黑砖窑”事件中非法虐待童工现象的曝光。
虽然文化型和社会型网络行动也都在某些方面有着重要的政治意义,我单独列出了政治型网络行动为一项特定的类型,为了强调它的反对性本质。网络政治型行动聚焦于人权、政治改革和其他那些直接触及到中国是如何被统治、由谁来统治以及那样的统治是基于什么基础之上的议题。08宪章,近期出现的要求民主改革的网络呼吁书就是这类型网络行动的典型例子。1最后就是网络民族主义,它在出现频率、规模和冲击力等方面都相当突出。网络上的民族主义的抗议通常涉及到了大规模的网路动员,以及使用激进的、诸如“黑客行动”之类的手段。在某些情况中,街头抗议也可能卷入到里面。
技术发展和社会变迁,两者结合让网络行动扩散得更广泛,作用也更为显著。中国在1994年具备了首次互联网接入条件。到2008年12月,使用互联网的人数达到了2.98亿,几乎是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中国经济发展的负面影响,包括了社会经济的两极分化、污染、腐败和侵犯权益等行为都已经随之而来了,对于这类事务的不满给网上和网下的活动人士提供了活动动机。
然而中国的网络行动还取决于几项特定条件。第一是要有一个由草根型公民团体、非政府组织(NGO)和最重要的,网络社区构成的初具雏形的公民社会的存在。公民社会团体在80年代曾经蓬勃一时,但是随着一九八九年的学生抗议运动被镇压而受挫。然而,从90年代中期开始,他们又复活了、扩大了,还产生出了新的特征,比如有了与国家机构相比相对独立的管理和财务自主权。到2006年底,到官方登记注册的公民团体数量达到360,000;据估计实际的数量可能已经有300万2。和其他国家一样,中国的公民社会团体积极地使用互联网来共享信息、教育民众、组织活动、动员友伴和追随者。我于2003年在129个这样的团体中所作的调查表明其中有106个(82%)使用了互联网,69个(65%)有它们自己的网站3。这些公民团体之间日益增长的联系辅助了他们的行动。
网络社区,一种重要的新型态的公民结社形式,正是这些网络行动的发源地。它们包括了数不胜数的类型,主导型的是游戏和社交空间。匿名性让毫无顾忌地口头攻击变得轻而易举,但也让网民们比平时更为自由的表达观点4。而中国的网络社区有着多种功能。戏谑与政治相混合。关于社会和政治话题的网上争论和抗议层出不穷。除了有大众感兴趣的社区,还有数不胜数的凸显特殊兴趣的网络社区,比如由中国的天主教徒和基督徒所设立的网站,同性恋网站,新左派或自由派知识分子所组成的学术型社区,以及为了各种各样的慈善和助贫行动而设置的网站。许多站点和博客都致力于揭露社会丑恶面,为消费者的公民权益,或是为了让理应在工作场所受到保护的工人们免于歧视而进行抗争
网络社区充满了相互争执的原因之一是争论有益于商业——意见不一致勾起了兴趣,有了兴趣,就有了流量。在限制条件之内,网站鼓励用户们参与到争论性的互动中。有的网站策略性的鼓励和引导有争议性的讨论,就为了吸引流量。在鼓励用户参与这种商业策略的背后是今日互联网经济的非专有的社会产品这一逻辑。5互联网消费者也是互联网内容生产者。当他们在讨论组里贴帖子、写博客、上传视频或进行网络抗议的时候,他们就直接的为互联网经济作出了贡献。
中国的互联网用户是积极的高产的内容生产者。2008年1月全国性的调查指出中国的2.1亿互联网用户中有66%在一个或多个网站上创作过内容。网络论坛上,超过35%的人说他们在过去的六个月里要么贴过帖子,要么回复过帖子。有32%的人曾经上传过照片,18%的人上传过电影、电视节目或其他的视频资料6
第三个重要的条件是中国网民的创造性。总体来说,网民们想处于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避免直接的挑战国家权力。作为有经验的中国政治观察者,他们能体察到哪些话题,在什么时候,允许更自由的讨论。在某种程度上,网络行动的四个类型反映了网民们为了追求不同的议题对于政治机会所做出的策略性回应。如果网络的文化型、社会型和民族主义型行动要比纯政治型扩散更广的话,部分原因是因为前三种享有更多的政治合法性。和街头抗议一样,直接挑战政权的网络抗议多局限于那些可以立足于现有法律或是其他关于正义和伦理的主张中,而不是直接的质疑政府权威7
即使如此,关键词过滤、站点屏蔽和其他用来监控人们在网上做什么的手段持续的挑战着基于互联网的行动。为了应对,中国网民们发明了堪称有才的方法来对付互联网控制。有的人开设多个博客,或用国外的服务器存放站点。其他的人用聊天室来开“秘密会议”。许多人知道如何利用中文语言的多样化自创词汇,轻易地就能打败最好的过滤技术8。结果是,因为对于互联网的政治控制变得更复杂了,反抗的形式也是如此。中国网民的创造性让政府对于互联网的控制仅保持了局部有效。
网络行动是举足轻重的吗?通过削弱信息控制,为政府公开透明性创造社会压力,它毫无疑问地让国家行为产生了改变。作为一种新的舆论和公民动员的来源,它也经常能导致政策调整。可能更为重要的是,网络行动直接地与公民对待权力的态度和行为改变相关联。2008年1月13日,著名的《南方都市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休想欺骗网民》的文章。其中引述了2007年的多宗网络行动案例,这篇文章说在互联网时代网民们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蒙骗,因为“压制和欺骗只能加强网民们要表达真实观点的愿望。”9这些公民的政治态度上和行为上的变化还不足以实现民主化,但同时,这些变化在任何导致民主化的进程中都是不可或缺的方面。
注释:
1. See Perry Link, trans. "China's Charter 08,"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15 January 2009. See also Journal of Democracy 20 (April 2009): 179-82.
2. Gao Bingzhong and Yuan Ruijun, "Introduction: Stepping into Civil Society," in Beijing University Civil Society Research Center, Zhongguo gongmin shehui fazhan lanpi shu (Blue book of civil society development in China) (Beijing: Beijing University Press, 2008).
3. Guobin Yang, "How Do Chinese Civic Associations Respond to the Internet? Findings from a Survey," China Quarterly 189 (March 2007): 122–43.
4. In recent years, Chinese mass media have often condemned "Internet verbal violence," although such condemnations are often meant to provide the pretext for calls to tighten Internet control.
5. Yochai Benkler, The Wealth of Networks: How Social Production Transforms Markets and Freedom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6. China Internet Network Information Center, "Survey Report on Internet Development in China," January 2008; available at www.cnnic.net.cn/en/index/index.htm.
7. Ching Kwan Lee, Against the Law: Labor Protests in China's Rustbelt and Sunbelt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7); Kevin J. O'Brien and Lianjiang Li, Rightful Resistance in Rural Chin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6); Elizabeth J. Perry, "Chinese Conceptions of 'Rights': From Mencius to Mao—and Now," Perspectives on Politics 6 (March 2008): 37–50.
8. A hilarious example is discussed in Michael Wines, "A Dirty Pun Tweaks China's Online Censors," New York Times, 12 March 2009; available at http://www.nytimes.com.proxy.library.cornell.edu/2009/03/12/world/asia/12beast.html.
9. Hu Chuanji, "Wangluo gongmin de jueqi: shui du bie xiang meng wangmin" (The rise of Internet citizens: Don't even think about deceiving netizens), Nanfang dushi bao (Southern Metropolis News), 13 January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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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的“互联网与政治”专题

译者“@xiaomi2020”的个人专辑(加超链)


来源说明:本文1.0版本来源译者的志愿翻译者团队。
收录说明:本文已经收录到“译者文集”中,同时进入“译者频道—看中国”、“译者频道—深度分析”、“译者专题—互联网与政治”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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