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gunda-feira, 31 de maio de 2010

纽约客:保罗·克鲁格曼如何发现政治

原文:How Paul Krugman found politics : The New Yorker

译文:纽约客:保罗·克鲁格曼如何发现政治

作者:Larissa MacFarquhar
发表时间:2010年3月1日
译者:Andy Cheng(@adianch2010)

Krugman and his wife, Robin Wells, at home with their cats, Doris Lessing and Albert Einstein. Photograph by Tina Barney.

克鲁格曼和他的妻子罗宾·韦尔斯(Robin Wells)与他们的猫多瑞斯·莱辛(Doris Lessing)、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在家中。Tina Barney摄。

果家里的天气有点冷,或者有几周的时间除了写《时代》的专栏以外无事可干,或有什么令人紧张的事情意外发生,比如获得诺贝尔奖,普林斯顿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和他的妻子罗宾·韦尔斯(Robin Wells)会来到圣克鲁瓦(St. Croix)。这里天气暖和,日子悠长,电话不会响个不停。他们住在几年前购买的只有一个卧室的公寓里,这个公寓没什么特别,除了正好位于海滩上。公寓的墙是黄色和蓝色的,家具用柳条做的,有很多枕头和贝壳。高高的九重葛灌木丛沿路边蔓生着。

“我们一开始对圣约翰(St. John)一见钟情,”克鲁格曼说,“是纽约的律师们决定放弃它,而且决定住到船屋上,还戴着他们灰色的假发套。”

“但圣约翰太高级了,”韦尔斯说,“我们的社区有很多中西部佬,退休的汽车交易商之类的。”

圣克鲁瓦的东端有点像旅游景点,但他们决定安家的西端是圣克鲁瓦本地人居住的,有一种吉米·巴菲特(译注:美国著名乡村歌手)式的感觉,是他们喜欢的。在西端的小镇弗雷德里克斯特德(Frederiksted),有数家咖啡店、一家肯德基、一家云狄斯(Wendy’s)快餐店,几座教堂、一个邮局,还有一个海边的广场,带有几个水泥做的野餐桌。人不是很多。沿着海岸延伸到远处,有一排海边的酒吧,带有塑料椅子和圣诞的灯饰,在下午的时候会有大胡子男人和晒成棕褐色的中年女人坐在那里抽烟。

“西端是本地的白人居住的地方,”韦尔斯说,“他们有几个海边的酒吧,里面有几个不怎么样的布鲁斯和爵士乐队。我们改天晚上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演奏尼尔·杨(Neil Young),保罗说,'小伙子,表演得太差了。'"

"这可是布法罗·斯普林菲尔德(Buffalo Springfield)."(译注:布法罗·斯普林菲尔德是尼尔·杨等人在1966年成立的摇滚乐队。)

"是的,斯普林菲尔德,不错。我说,‘老去的一代,他们热爱任何表演,不管好坏。’”

在这里克鲁格曼成天穿着同样的衬衫,那是一件短袖的格子呢棉衬衫,还有游泳裤。他坐在他们吃早餐的房间里,这儿有一扇很长的窗户,面对着大海。他在一张从壁橱里伸出来的桌子上打字,这让他不得不坐到壁橱里面去一点。但这很管用,因为房间里的光线太过明亮了,以至于有些刺眼。一扭头他就可以看见天空。

醒来后,克鲁格曼的第一件事情是浏览几个网站,如果那天不用写他的专栏,他和韦尔斯会去海滩上散步,他们有时会逛到弗雷德里克斯特德,在一家叫Polly的小咖啡店吃早餐,Polly提供冰拿铁和非常不错的墨西哥煎蛋饼。如果需要写专栏,他会从一早开始写,状态正常的话,到午餐过后就能很快写完。写完草稿,克鲁格曼交给韦尔斯修改。以前她改得很多——他们觉得,对于如何将经济学讲述给外行听,韦尔斯的感觉比他更好。(她也是个经济学家,他们相识的时候她是MIT的博士后,而克鲁格曼在那里任教。)但克鲁格曼现在也很拿手了,所以这些天韦尔斯的修改重点是如何让文章不那么枯燥,不那么抽象。最近,克鲁格曼交给她一篇文章草稿,是为《滚石》杂志写的。他写道:“当奥巴马试图应对危机时,他将不会从共和党领袖那里得到任何帮助。”在这后面韦尔斯插了一句话:“更糟糕,他得到的将是阻碍和谎言。”在克鲁格曼写刺激方案至多只是“缓和萧条,不能根治萧条”的地方,韦尔斯划掉这段话,代之以“多少缓解今后数年我们面临的经济困境”。到处都是韦尔斯建议他加进去的东西。“这里是个好地方,可以把共和党和银行家们对国有化的激烈反对充实进来,”她在第9页写道,“把他们所有的火气和怒气都表现出来,然后你在后面的段落中驳斥那些胡言乱语。”

偶尔意见不统一的时候,韦尔斯会推动克鲁格曼变得更愤怒或者更顽强。她促使他公开抨击阻碍法案通过的行为。她要他更顽强地继续支持医改法案中的公共选择。克鲁格曼连续几个晚上因为内心的挣扎睡不着觉,但最终认为一个有缺陷的法案远远好过没有法案,他决定得支持该法案。“你可能会被击败,”他说,“当罗宾和我开始写医保问题的时候,单一的买单者(译注:指医保改革中由国家买单)显然是要走的路。随后逐渐逐渐,你开始说,‘好了,你拿你能够得到的。’这里有个陷阱,我看到有些人已经掉进去了——你的想法是应该得到什么,现在却完全被表面上能够得到什么取代了——那是我试图避免的。”

傍晚,他们躺在海滩的躺椅上,面朝大海,头顶是一丛马尾藻树。克鲁格曼用吸管啜了一口兰姆酒,翻看着一本关于金融危机的书中的图片。他们正想在小城的一个地方吃晚餐,但随后发现有个埃尔维斯(Elvis)的模仿者在那里唱歌,因此他们决定去Sunset烧烤店,那儿的立体声里放着Wings乐队的歌。海滩上变得有些喧嚣,韦尔斯朝克鲁格曼做了一个手势,可以走了。潮水将要来了。克鲁格曼把书放下,从躺椅上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仍旧戴着帽子和太阳镜,小心地从海水中趟过。


专栏里克鲁格曼是好战的,过于执著地政治化。但他这方面的个性事实上是最近才发展起来的。他的父母是新政自由派,但他们并不特别热衷于政治。在学术上,克鲁格曼的主要研究课题几乎没有政治意义。在80年代,他认为供给学派经济学是愚蠢的,但对此他没考虑太多。不像韦尔斯,她在里根当选总统后非常沮丧,甚至移居英格兰。克鲁格曼发现里根更多是可笑而不是邪恶。他说:“我几乎没有意识到税收问题上的利害关系。那时我正处于事业初创期,不关心那个。”他为里根的经济顾问委员会工作了一年,但即使那样也没有让他对政治感兴趣。“现在我觉得,2000年以前的20年我是在梦游中度过的一样,”他说。“我知道有左右之分,我非常清楚像迪克
·阿密(Dick Armey)这样的人不适合进行理性讨论,但我过去真的不知道这种分歧有多深。”

成年后的20年里,克鲁格曼的世界不是分成左和右,而是聪明和愚蠢。“最大的教训是讨论层次太低,”谈到那段在华盛顿的日子,他说。“后来的财政部长唐纳德·里根(Donald Regan)不是那么聪明,讨论的双方都没有理解政策的时候,你真的会感到愤怒。”克鲁格曼青年时代受到一种知识分子的气势支持和守护,这种气势如此强烈以至于其他气势在他身上无法立足。“当我28岁的时候,我不会把时间留给某个参议员或是其他谁。”他说。

过去克鲁格曼的圈子都是学院派经济学家,而当他把注意力转向圈子外面的人时,他的敌人是那些愚笨的伪经济学家,这些人不理解自己谈论的东西,但却用引人注目的标题和过分简单的想法说服许多掌权者听他们的。克鲁格曼把这些人称作“政策企业家”——用来和他尊敬的学院经济学家相区分,这个词意味着辛辣的讽刺。莱斯特·梭罗(Lester Thurow)和罗伯特·赖克(Robert Reich)尤其令他愤怒,这两个人写过很多书,兜售一种在他看来胡说八道的理论:美国在全球市场上与其他国家的竞争,很大程度上类似于企业与其他企业的竞争。克鲁格曼在《外交事务》和其他地方发表了一系列不屑一顾的文章,驳斥说,事实上国家和企业完全不同。另外一个国家的成功可能损害我们的骄傲,但不会损害我们的钱包。恰恰相反:这更可能为我们的产品提供一个更大的市场,并给我们的消费者带来价廉物美的产品。贸易盈余可能是弱小的表现,贸易赤字则是实力的象征。不管如何,一个国家的生活水平几乎完全是由其生产力决定的,贸易没有那么重要。

在90年代中期,克鲁格曼刚开始为大众出版物撰写文章时,比尔·克林顿当政,克鲁格曼认为那时左右两方在实力上大体旗鼓相当。然而,对于他而言采取哪个立场并不是迫不及待的事情——他会瞄准愚昧开火,不管愚昧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由派,但他是一个自由派“经济学家”,这与通常的自由派完全不同。直到90年代末期,他开始关注日本所犯的错误,他相信避免衰退完全取决于货币政策而不是政府的支出:他同意米尔顿·弗里德曼的观点,如果美联储表现更好的话大萧条是不会发生。他认为那些想要禁止耐克和其他公司在国外开“血汗工厂”的人是感情脆弱的,是傻瓜。当然,那些外国工人确实不是拿美国工资,得不到美国的保护,但在血汗工厂工作仍然比他们其他的选择好得多,这是为什么他们选择在那里工作的原因。而且,血汗工厂绝对不像左派宣称的那样是对美国工人的威胁。“一个粗略的计算……表明自从1990年以来流向第三世界的资本……令发达国家的实际工资水平减少了大约0.15%,”他在1994年写道。那不是毫无影响,但偏执一些并非一无是处。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血汗工厂,不是更少。自由贸易对每个人都有好处。他感到左派对市场的憎恨就像右派对政府的憎恨一样,教条,非理性。

在写他的第一本畅销书《预期消退的年代》(The Age of Diminished Expectations)时,克鲁格曼完全被里根时代不公正的严重恶化所困扰。(有趣的是,作为一个经济学家,克鲁格曼相信政治经常决定经济,而不是相反。他相信自60年代以来不公正在美国的加剧更多是由于税收、工会等政治决策原因,而不是经济因素——例如说技术进步导致技能和教育变得更加重要——的结果。)1990年该书出版后,很多人拒绝承认不公正在加剧,这令他深为忧虑。他开始进入战斗。对1994年的中期选举克鲁格曼颇为吃惊,在弹劾听证会期间他开始认为共和党变得太过激进,但他对此仍没有愤怒。“我的一些朋友告诉我应该花更多时间攻击右翼分子,”他在1998年写到,“问题是要有话说。供给学派不知疲倦宣称税收是万恶之源,但对于一再重复地解释它们不是万恶之源,理性的人会感到厌倦。”


当然,直到安然丑闻之前,克鲁格曼对于美国企业治理中的问题还是一无所知。(他进入《时代》之前曾经短暂给安然做过顾问。)偶尔他会接到一些人的来信,宣称公司正在伪造账簿,但他认为这听起来不可信而置之不理。“我相信市场正在强化,”他说,“我信任证交会。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1999年的世界似乎就像充满了阳光,而且,全都是由于玩世不恭,我乐于分享我的这种感觉。公司欺诈行为、金融欺骗、政治中赤裸裸的邪恶图景——所有这些东西,10年前我都没看到。”


当《时代》找到他,请他写专栏的时候,他犹豫了。韦尔斯说:“他的朋友们说,‘这是浪费你的时间’。我们经济学家认为自己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工作,剩下的世界都是琐碎。”克鲁格曼关注自己的学术声誉胜过其他任何事情。如果他开始为一份报纸写作,他的同事会认为他变成了一个伪经济学家、一个经济学家、一个变味的像莱斯特
·梭罗那样的政策企业家?莱斯特·梭罗(Lester Thurow)在某些圈子里以“不够彻底”(Less Than Thorough)而闻名。很难想象保罗.克鲁格曼会被冠以什么样的绰号,但如果真有人给他来一个呢?他会接受么?

是2000年的选举运动最终令他变得激进。在此之前一年他开始写专栏,尽管刚开始的时候他受命写经济、商业事务,但逐渐将更多注意力转向整个世界。在选举运动中,他意识到布什派赤裸裸地撒谎,这令他震惊。里根派至少还试图用经济模型和理性化来证明他们政策的合理性。克鲁格曼不相信模型有什么作用,但至少它们摆在那儿。


选举过后,他开始在专栏中攻击布什的政策,而且随着愤怒逐步升级,他的攻击变得越来越毒辣。克鲁格曼感到自由派不愿意面对或者甚至不愿承认他们自己对右派的愤怒,因而他准备去面对它。伯克利的经济学教授布拉德
·德龙(Brad Delong)说:“他看到,要使美国在90年代的财政政策归于正常,是非常、非常痛苦的,而他还看到所有那些都被毫不思索、无情地抛弃了。艾伦·格林斯潘将要去白宫会晤的时候说我们将因此后悔,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保罗只比我们那些在克林顿政府里工作的人晚了6年发现共和主义的现实崩溃来得更早。”克鲁格曼攻击布什试图使社会保障破产,推行经济和环保都糟糕透顶的能源政策,削减富人和企业的税收加剧不平等,用反恐战争掩盖财政的失误,做总统之前进行内幕交易。2001年9月16日他写了一个大胆的专栏文章,说911的灾难部分是自己造成的,因为政府放弃了机场安检,这应当是一项公共服务,如果交给航空公司来买单,它们当然会拣廉价的做。

作为回报,他收到了堆积如山的表示憎恨的信件。韦尔斯说:”他收到过威胁。《时代》接二连三收到抱怨。一次在书展上,他被疯狂的右翼分子用摄像机追拍。他们收集学生对他的评价,来看他是不是在毒害普林斯顿的年轻一代。另一次,我要他们在保罗的办公室里面装个应急按钮。我们车库的门被扔过鸡蛋。“甚至某些站在他这边的人也觉得,身为一个主流媒体的专栏作家,他太过冷酷地党同伐异。但左派对他就不一样了。“《大破解》(The Great Unravelling)的书展就像复兴布道会,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大声说话,”克鲁格曼说,“曾经有个盛大的活动——是在伯克利,有点贬低它了——但这个活动上艾尔
·弗兰肯(Al Franken)、凯文·菲利普斯(Kevin Phillips)和我一起在3000名观众前亮相,当我们走上台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呼。那应该是在2004年。”韦尔斯说:“我记得一个女士说,‘当我读到你的书的时候,我想我是要发狂了,’他为马林(Marin)县的一个小书店做过演讲,那个镇太小了,他们没有地方来搞,所以放在当地的一个教堂里面,他们不得不让窗户开着,因为外面都是听的人。”所有这些——憎恨和爱戴——都令人激动,克鲁格曼意识到他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即使那只是报纸。韦尔斯试图防止他被冲昏头脑:“我对他说,‘你得知道,布什后面的生活是不同的,你不可能是人见人爱的,因为以后的时代会更理智。’”

事实上,变化来得比他们俩的预计都要快。在大选期间,克鲁格曼对巴拉克
·奥巴马批评得很厉害。他批评的主要原因是,在3个主要候选人中,奥巴马似乎是最为保守的(例如,他的医疗计划没有强制性全面覆盖),但克鲁格曼不只是反对他的政策。他不喜欢奥巴马跳出来说里根的好话,而当时民主党最需要的是拆穿里根主义经济学对美国有利的顽固神话。他认为,奥巴马相信美国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党派的卑劣,这是完全错误的,而奥巴马认为能够把共和党和保险公司拉到一起来改革医保制度则是天真得近乎荒谬。“任何认为下一届总统不需痛苦的对抗就能获得实质进展的人,是活在幻想世界。”他在2007年写道。克鲁格曼支持约翰·爱德华兹(John Edwards),因为他对贫穷的强烈关注,因为他对医保计划的雄心,还因为他攻击富人利益的粗鲁言语。爱德华兹出局后,他支持希拉里·克林顿。她没有爱德华兹那样左,但至少她是个斗士,而且明显对于两党的调和没有任何幻想。

但绝大多数人不像克鲁格曼那样看待奥巴马。他们认为奥巴马是左派的救星。选战的激情如此强烈,当克鲁格曼写专栏嘲笑奥巴马时,他受到了猛烈的攻击——激进博客上对他严厉抨击的评论,更多的敌意邮件,不太有趣的那种。“我不想在这里伪装公平,”克鲁格曼写道,“奥巴马的竞选似乎危险地要变成个人的崇拜。”一个评论家回应道:“没错,你说得对。你令我迷失。我在当地的博客上捍卫你,但你已经沉沦于低劣之境。”另一个人写道:“你已经令自己变得可笑,用你的全部歪曲,用你对克林顿竞选的幼稚的、刺耳的捍卫。”第三个人说:“保罗,你正在一点点谋杀你的读者的灵魂,或者至少是我们这些曾热爱你的专栏的人。”克鲁格曼说:“大选太糟糕了,让人厌烦。”

韦尔斯说:“保罗被那些我们以为是站在同一方的人攻击。我告诉自己,得了,事情是会变的,但这太快了太困难了,足以给你当头一棒。一个朋友说,‘你最好当心些,因为奥巴马的支持者可能把响尾蛇扔进你的信箱。’人们说,‘噢,保罗的儿子在为希拉里的竞选团工作。’”(克鲁格曼没有孩子)“布什下台后人们心烦意乱,失去了自己的判断。他们要把自己交出去,所以他们不喜欢像保罗这样的人说,’不,别放弃,想想正在发生什么事。‘他们想要一种自己正在被拯救的感觉,这是奥巴马正在提供的,但他没有权力或者能力去拯救人们;那是不合适的。”

一旦奥巴马赢得预选,克鲁格曼立刻支持他。很显然,任何民主党人都胜过约翰·麦凯恩。

“我很紧张,直到选举之夜他们最终选择了他。”克鲁格曼说,“我们在家里举办了一个选举夜聚会,有三四十人参加。”

“经济系、金融系、伍德罗·威尔逊学院,”韦尔斯说,“他们都很紧张,所以对我们举办这个聚会很感激,因为他们不想一个人呆着。我们有两三个电视机,还有一个便携的户外火盆,我们让人们把肖像扔进火里,或者任何他们想从过去的8年里扔掉的东西。”

“有一个意大利同事扔了个贝卢斯科尼的肖像进去。”

”我拿出一些彩色纸和书签,人们可以在上面写东西,然后扔进火里。人们感到他们似乎确实有东西要摆脱掉!我几乎没用帽子和聚会的口哨。“

在新政府的头几个月里,克鲁格曼试着表示同情。克鲁格曼天性不对人的弱点抱有希望或理解,但这两点他都想尝试。最终,他有机会影响当权者。整个华盛顿的人都读他的专栏,在会议上宣讲他的观点。他和总统会面,几乎每个月都与国家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通电话。管理和预算办公室主任彼得·奥斯泽格(Peter Orszag)每天早晨读他的博客。参议员们给他打电话,为一个专栏感谢他,或者讨论某个政策。

政府里的人有时会因他的批评而倍受挫折。“保罗最大的力量是他的清楚明了,”萨默斯优雅地说,“另一方面,这世界上有一些总统不得不处理的复杂问题,但他有时会迷失在对答案的追寻中。”但克鲁格曼也是有用的:如果他支持那些左派还有分歧的问题——例如参议院的医保法案——他可以带动周围的一大批人。另一方面,更多的情况下,是保守派在阻挠,此时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一个行政官员说:“很多谈判(关于刺激方案)最终尘埃落定时我确实在场,一个更大的方案根本不可能获得60张票。不管克鲁格曼在学术上有多正确,但不是稳操胜券的。”

克鲁格曼说:“现在我们有些人的目标是分享权力,我看到他们是怎样试图让政策发生改变的。这很有启示性。按照事情应该怎样去做是一回事,思考是另一回事。想想美国参议院的构成,想想让人进入委员会的难度、让官员和大众沟通的难度,你真的能什么呢?”

但到奥巴马执政一周年的时候,克鲁格曼感觉到了令人不太开心的自我辩护。奥巴马的无为而治、调和风格令克鲁格曼抓狂,尤其是当他压倒共和党人的尝试显然失败的时候。为什么他不能更有进攻性、在医保上更像个领袖而不是把细节留给无休止的辩论会?克鲁格曼大为不解。他怎么能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消极?他为什么不战斗?奥巴马执政一年后,克鲁格曼在博客里写道:“我得说,我非常接近要放弃奥巴马先生了。”

这些天里,当克鲁格曼批评奥巴马的时候,他博客里的评论者倾向于认同他。他重新赢得了左派的信任。在YouTube上甚至有些关于他的歌曲。“嗨,保罗.克鲁格曼,”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闭着眼睛,可笑地挤着眉毛唱道,“你为什么不进政府?是有什么我不能理解的政治?我知道,蒂莫西.盖特纳像个小黄鼠狼……嗨,保罗.克鲁格曼,男人,你到底在哪儿?”

年八月,在和韦尔斯去苏格兰骑车旅行之前,克鲁格曼决定花几天时间为蒙特利尔举行的第67届科幻年会作讲演。(克鲁格曼孩童时代曾是个科幻迷。)在年会上,有很多很长很长的头发,很多蓝色的头发,还有很多披肩。有个女人穿得像只猫,另一个女人头上用线绑着个绿色的大脑,还有人戴着绿色的面具,一个年轻的女子纺着羊毛。有杰迪武士和风暴战士。那些没有扮成猫的参加者穿着T恤,上面写着这样的文字:“我不理解—我是个火箭科学家”、“我看到了坏点”、“数学是美好的。”克鲁格曼对双关语有一种书生气的爱好。(他对他的教科书中的一句话甚为自豪:“寻求解决欧洲香蕉分歧的谈判努力被证明毫无结果。”)他也喜欢化装。有一次,他和韦尔斯举办了一个万圣节聚会,主题是经济学课题——两个来宾扮成亚洲虎(公司),有几个是对冲基金,一个女子扮成资本,穿得像个专栏。坐在科幻年会的主席台上,克鲁格曼显得乐在其中,就好像这些——在有些令人担忧的意义上——是他的子民。

“嗨,各位!”他喊道。
“嗨。”大家回应道。


克鲁格曼解释说,他成为经济学家是因为科幻小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读到了伊萨克
·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基地》(Foundation)三部曲,被里面的主角哈里·谢顿(Hari Seldon)迷住了。谢顿是个“心理历史学家”,即对社会机制有准确理解的科学家,能够预测未来数千年的事件过程,从几百年的野蛮时代中把人类拯救出来。他不能预测个人的行为,那太难了,但没关系,因为历史不是由个人决定的,而是由法律和潜藏的力量决定的。“如果你读其他类型的小说,你会了解人们存在的方式、社会存在的方式,”克鲁格曼对观众说,“但你不会想得太多,事物为什么是这样、什么让它们变得不同。如果……会怎样?”

脑子里装着哈里
·谢顿,克鲁格曼在1970年来到耶鲁,想学历史。但他感到历史有太多的“是什么”,而“为什么”不够多,所以他最终选择了经济学。他发现经济学跟历史一样考察了无限复杂的社会现实,但不是阐明其复杂性,而是寻找使复杂性变得简单的模式和法则。为什么某些社会存在农奴或者奴隶,而其他社会没有?你可以讨论文化、民族性格、气候、风俗的变化、英雄、反抗、农业历史、罗马书、基督徒、中世纪以及所有其他东西,或者,你也可以像克鲁格曼的经济学老师埃弗塞·多马(Evsey Domar)一样,认为如果农民几乎无法生存,奴役他们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东西给你,但如果可以得到好的新土地,奴役他们就是有意义的,因为你可以搞清楚他们的产出和维持他们生存所需之间的差异。突然间,一个简单的故事使得巨大的、令人迷惑的现实地带有了意义,克鲁格曼找到了一种极度的满足。

他后来知道,这个发现是凯恩斯帮助提出来的。在20世纪20和30年代,经济学更像历史:制度经济学占据主导地位,与新古典经济学相对照,强调复杂的政治、社会和经济制度之间的互相作用,以及驱动人类经济行为的复杂动机。后来大萧条来临,人们要经济学家回答:“我们应该怎么办?”克鲁格曼说:“制度学家说,’好了,它太深奥、太复杂。我想你刚才讨论的是在1890年发生的事情。’凯恩斯经济学脱胎于以模型为基础的传统,尽管以现代标准来看它相当松散,它只是说‘请揿按钮。’ ”按动按钮——印更多钞票,花更多钞票——于是揿按钮起作用了。揿按钮经济学不仅满足了像克鲁格曼这样的知识分子的气质,克鲁格曼后来意识到,这也具有政治上的重要性。把经济形势当成无限复杂,追溯到遥远过去的无数起因,会导致一种宿命论:如果危机的起源根植于一个国家的文化中,那么危机可能是不可避免的,可能无法解决的——即使应该解决。

“从事经济学意味着什么?”克鲁格曼在蒙特利尔的主席台上发问。“真正的经济学与两个故事有关。第一个故事,老经济学家和年轻一些的经济学家走在大街上,年轻的经济学家说,‘看,那儿有一百美元的钞票。’老经济学家说,‘胡说,如果它在那儿,早就有人把它捡走了。’所以有时你确实可以发现一百美元的钞票躺在大街上,但不是经常——人们通常对机会会作出反应。另一个是尤基·贝拉(Yogi Berra)的名言,‘没有人再去Coney岛了,那里太拥挤。’(译注:尤基·贝拉是美国著名职业棒球选手,也以其智慧、幽默的言辞著称。这句话是他用来解释为什么不再去一家圣路易斯的餐馆时所说的:“没有人再去那里了,那里太拥挤”。克鲁格曼用在这里代指一种均衡的状态。)这里的意思是,事情都倾向于以某种均衡的形式决定下来,即人们的预期与他们实际碰到的情况相吻合。”

从耶鲁出来后,克鲁格曼进入麻省理工研究生院。“70年代中期的麻省理工有点像经济学的雅典——每个人都在那儿,”他说。“而且那是一个机灵的小模型的黄金时代。”克鲁格曼参加了鲁迪格尔·多恩布什(Rudiger Dornbusch)的课程,并且开始对国际宏观经济学产生了兴趣。布雷顿森林体系几年前刚刚崩溃,那是由盟国在二战期间建立的国际货币控制体系。浮动汇率被证明比任何人预期的都要灵活得多,说明它有理由成为一个非常有趣的迷题。

克鲁格曼写的论文是关于汇率,但另一个关于国际贸易的课程启发了他。“整个东西有一种精神上的美,”他说,“我记得检验那个2+2+2模型——两种商品、两个国家、两个生产要素。把所有这些零件安装在像瑞士钟表一样的机制中,美妙无比。我爱它。”传统的国际贸易理论是由英国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首先创立的,他在200年前用比较优势解释了贸易:一个国家出口那些生产成本更低的产品,低成本归因于它拥有的任何优势——廉价劳动力、气候、技术专家,等等。从这个理论出发,差异最大的国家间的贸易将最为频繁——第三世界国家将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出口到第一世界,第一世界卖出技术或者资本密集型产品作为回应。然而,在二战后的很多年,经济学家注意到大量的国际贸易根本没有遵循这一模式。有很多贸易发生在经济非常相似的国家之间,这些国家交易的产品很多是同质的:德国把宝马车卖给瑞典,瑞典把沃尔沃车卖给德国。很多人深思为什么会这样,但没有人能够提出一个模型以严密的方式来进行解释。

克鲁格曼意识到贸易的发生不仅因为国家之间的不同,而且因为存在专业化的优势。例如,如果一个国家首先开始生产飞机,它可能积累一种经济规模优势,这种优势如此庞大,以至于其后另一个国家想要进入这个行业将会非常困难,即使开始生产的那个国家并不具有任何特别适合生产飞机的东西。但为什么国际贸易的产品几乎相同呢?因为消费者喜欢多一个选择,而且,正如阿维纳什·迪克西特(Avinash Dixit)和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多年前指出的,规模收益递增是贸易发生的基本动力,克鲁格曼证实这一逻辑同样适用于某一个品牌或者一整个行业。1979年7月,克鲁格曼在国家经济研究局以论文形式向全世界阐述了他的这一理论。“介绍那篇论文的一个半小时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90分钟。”他后来写道。“在电影《矿工的女儿》(Coal Miner’s Daughter)中有一个带有乡野味道的场景,年轻的罗莱塔·林恩(Lorreta Lynn)第一次在一个嘈杂的酒吧表演,慢慢地,每个人都安静下来,开始聆听她的歌声。噢,那就是我的感觉:突然之间,我成功了。”

克鲁格曼理论的一个应用是,与正统经济思想相反,产业政策可能有其作用。如果一个新的行业的位置本质上可以是任意的,那么一个政府通过支持和保护其初始发展,可以使它赢得一种可以持续的优势,其他国家想要赶上来很难。但克鲁格曼试图吓退那些以他的理论为依据的产业战略。因为,尽管重要的产业政策可能有帮助,他相信,在实践中,要决定哪一个行业应该得到政府的帮助是如此困难——将会以牺牲其他行业为代价,预测一个行业的未来是如此之困难,当强大的利益集团试图影响决策时,作出决策是如此之困难,最终产业政策可能只令少数行业的拥有者受益,而令其他人受损。(产业战略家们没有被说服。“我们有日本的例子,韩国、巴西、中国,还有,一定程度上,法国。相反的事实——让我们想象一下,如果他们没有产业政策,会取得同样的增长率吗?——难以想象,”罗伯特·库特纳(Robert Kuttner)说,他是《美国前景》(The American Prospect)的合著者,也是编辑之一。“但对于一个传统的学院经济学家,他差不多要指天发誓,政府在资本配置上不能干预市场。”)

其后,克鲁格曼对经济地理学产生了兴趣,相关的问题是,为什么存在区域的专业分工——例如,为什么在美国,汽车在底特律生产,地毯在佐治亚州的达尔顿(Dalton)生产,珠宝在普罗维登斯(Providence)生产,而芯片在硅谷生产?再一次,答案被证明具有历史的偶然性。一旦一个行业在某一个地方起步,不管由于什么原因(地毯行业在达尔顿出现是源于当地的一个少年,他在1895年制作了一块绒状的床单作为新婚礼物),当地的劳动力受到该行业的生产方式的训练,熟练的工人从其他地方聚集过来,相关的产业在邻近地方发展。然后,随着更多熟练劳动力出现,这个行业能够从规模经济中发展和获益。很快,只要这个行业产品的运输成本不是很高,这个地方的优势就会如此明显,人们在任何其他地方经营类似行业都会变得不切实际。很多经济学家发现,经济地理可以如此随意地“深深令人困扰和迷惑”,克鲁格曼写道,但他发现很有趣。

再一次,像他的贸易理论一样,并不是他的思想有多突出,而是将思想转化成数学语言的表达方式具有重大意义。“我向一个不是经济学家的朋友解释(关于经济地理)的基本思想,”克鲁格曼写道,“他有些迷惑地回答我,‘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当然是的。”然而,因为这个思想未曾模型化,它多年来一直被经济学家忽视。克鲁格曼开始意识到,在之前的数十年中,没有模型化的经济知识实际上已经消失了,因为经济学家们不知道拿它们怎么办。他的朋友克拉格·墨菲(Craig Murphy)是卫斯理(Wellesly)的政治学家,收藏有一副非洲的旧地图,他告诉克鲁格曼,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制图学上。16世纪的非洲地图当然在很多方面是错误的,但它们包含了很多这个大陆内部的信息——尼罗河、廷巴克图等。两个世纪后,地图制作变得更为精确,但非洲的内部变成了空白。随着可以在地图上标示的要素的标准的提高,那些不满足这些标准的知识——转述的旅行家的报道、没有罗盘或是六分仪将冒的风险猜测——被抛弃了、遗失了。最终,更高的标准将付出代价——到19世纪这些地图会再一次修改——但同时技术的提高再一次导致了同样的损失。

把没有地图化的要素转化成经济课程,这被证明是克鲁格曼比其他任何人都做得更好的地方:他可以将现实世界中提出的有趣的思想,削减细节(你得知道哪些拿出去、哪些是必须的),提炼出剩下的,变成一个清楚、睿智、“可爱”(像他喜欢说的那样)和简明的模型。哈佛大学经济学家肯尼斯·罗格夫(Kenneth Rogoff)说:“那是诗歌。我是说,你可以回到他的第一本书中,那里有个美妙的图表,是关于沃尔克(Volcker)收缩是如何对产出弃之不管的——他只不过画了个小小的图,就真正说明了一切。这几十年,我曾经听到经济学家用‘诗人’来形容他。”(译注:保罗·沃尔克是美联储前主席,以大力紧缩货币、反通胀而著称。)

克鲁格曼的贸易理论和经济地理学仍旧在每个地方传授。他说:“我认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需要提出来,我在模型中强调的东西没有我留在模型之外的东西重要,因为我无法把它们模型化,比如信息溢出和社会网络。”但无法准确地表述现实几乎不是经济模型的致命缺陷——它的价值在于作为分析工具的有用性。克鲁格曼最成功的论文是关于目标区域(target zones)的,而这篇论文是完全错误的。在欧洲采用欧元之前很多年,建立某种介于浮动汇率和固定汇率之间的体制——即“目标区域”,在此区域中货币被许可地浮动——被认为有可能获得两者的优点。他估计到1991年正式出版论文时,已经出现了大约150篇相关的论文。“经验上来看,那根本不起作用,”克鲁格曼说,“作为一个学术上的东西,人们喜欢它,但它对目标区域中的利率有非常强烈的预测,那些预测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没有人为此攻击我。我是想说,如果目标区域按照人们认为它们应当如何的方式去运作,那么它将会出局。”

住圣克鲁瓦的时候,克鲁格曼和韦尔斯与他们的两只猫多瑞斯·莱辛、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住在普林斯顿一条安静的乡村路上的大房子里。他们在几年前建造了这所房子,是一种日本现代风格的,浅色的木头、腰线,几乎没有墙。起居室边上有一个很大的空荡荡的区域,是韦尔斯教授瑜伽的地方。在周六早晨她教一个老年班,克鲁格曼说都是老家伙,他参加这个班。他避免参加年轻一些的、主要是女性的班,韦尔斯在工作日教她们。在房子的前面是一个井井有条的花园,后面是一片斜斜的山坡,通向一条溪流和森林。

克鲁格曼说:“我们有一条定居这里的狐狸,工作的时候,从我的办公室望出去,可以看到狐狸在屋子后面小跑着穿过去。”

“我们有……我们叫它什么?Wally?我们管那只蓝色的鹭叫什么来着?”

克鲁格曼的工作室是顶层的一间小屋子,通常极其混乱。在他椅子后面的墙上,克鲁格曼挂了一些带框的照片:年轻时候的富兰克林.罗斯福;他父母年轻的时候;他自己在白宫,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和奥巴马、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蒂莫西·盖特纳(Timothy Geithner)、杰弗里·萨克斯(Jeffrey Sachs)以及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一起;两张他和国会议员的照片,议员的姓名他已经忘记了;乔·特里皮(Joe Trippi),霍华德·迪恩(Howard Dean)的竞选主管,正在讲着电话,从他的左耳后方可以看到一本《大破解》。

克鲁格曼和韦尔斯若干年前从麻省理工移居普林斯顿,主要是想和他们的父母离得近些。克鲁格曼的父母生于白俄罗斯家庭,在布鲁克林长大,相当贫穷。克鲁格曼的父亲曾在长岛的公平人寿保险公司工作过。“在宾州车站当我听到他们通报巴比伦线列车(译注:纽约长岛地铁线路之一)的消息时,我仍会感到一阵颤抖,”克鲁格曼说,“就像你儿童时代的圣诞广告歌,你会永远记着。”克鲁格曼的父母现在住在新泽西8A出口(Exit 8A)的一个退休社区。

“显然,他们很得意,如他们所说,”克鲁格曼说道,“退休社区里有个人在超市碰到我父亲,不无怨恨的说,‘为什么你的儿子走了一条这样的路,而我儿子走了一条那样的路呢?’”

韦尔斯说:“你的母亲以前老是抱怨,每次她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总是想跟她谈论你而不是她自己。”

“我想因为这个我要预约医生总是比较快吧。不过,也不总是有用,我的耳鼻喉科医生确实——我根据他零星的评论猜测——非常保守。”

韦尔斯的母亲住得比克鲁格曼的父母还要近,5分钟的路程。韦尔斯在达拉斯长大。她是非洲裔美国人,她的哥哥上的还是种族隔离的学校。韦尔斯生于1959年,她没有上那种学校。但她上的学校非常糟糕,她能够进芝加哥大学是令人震惊的。考虑到他们父母的年龄和他们自己的年龄,克鲁格曼和韦尔斯在纽约也买了一套公寓。

“我们计划最后我们会在那里退休,”韦尔斯说。“我的发型师说她在过去的几年中失去了3个客户。他们老了,卖掉所有的东西,住到城市里去了。那可能也是我将不得不做的,当我母亲最终不能驾车的时候。”

“噢,真糟糕。”

“我母亲非常独立。”

“非常独立。”

他们在纽约的公寓与杰弗里·萨克斯、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在同一个社区,但自从几年前他们买了这个公寓,就再也没碰到过他们两人。克鲁格曼不怎么出去交际。但他经常旅行,在会议上演讲,为了报酬、为他的书籍做促销。“一对一的时候我不太自在,但是在500观众面前我变得很放松、很健谈。”他说。多年前,当他刚刚成为经济学家时,他因企业事务做过很多演讲。“我不是很喜欢那样,”他说。“其中有一次是在高尔夫球场,我做午餐演讲。我对自己说,我本来也可以成为一个魔术师的。然后,在晚宴上,他们真的有了一个魔术师!”现在,《时代》禁止他参加这种活动,以避免利益冲突,但他的出版商让他去所有这些地方。“我卖的书没有汤姆·弗里德曼(译注:Tom Friedman,美国新闻记者、专栏作家、普利策奖得主。)多,”克鲁格曼说,“那没什么。你知道,汤姆给你的是这样的,‘我正在班加罗尔(Bangalor)跟人说话,这是我看到的。’这种技巧是我没有的。”也许这算是一种幸运,因为他发现巡回书展令人筋疲力尽。

“40天里25个城市。”他说,“酒店的洗衣机满满的,因为你在任何酒店停留的时间都不够用他们的洗衣店。”

洗衣服没什么,干衣才真的是个问题。多年的经验都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克鲁格曼发现,涉及使用橡皮筋的衣服时,用吹风机太慢,而且有风险。很久以前,在特拉维夫,他的同室伙伴发现他试图用长柄煎锅烤干他的内衣。

“内衣有个诀窍,把它拧干水,然后压下去……”

韦尔斯说:“我从瑜伽工作室学到的这个。你尽量拧干水分,然后放一条干的毛巾平铺在地上,把衣服放在毛巾上,然后像这样卷起来……”

“然后到早晨你想穿它的时候,它就只有一点点湿了。”

“不,通常它是干的。我们在骑自行车旅行时也这么干。”

“因为你不能带40套内衣。”

“手提包里不能带。”

克鲁格曼不是一个聪明的旅行者。柏林墙倒掉之后,很多与他同时代的人向东欧进发——每个经济学家都想让他自己的祖国转变。尤其是杰弗里·萨克斯,在每个地方都有他的身影。但克鲁格曼从未被诱惑。“我知道杰夫在做什么,而我无法那样做。”他说,“乘坐运输机,天天吃牦牛肉——噢,不。但我写东西比谁都快。你必须知道什么是你应该做的。”

韦尔斯说:“保罗有一种直觉,自己是谁,应当做什么,他非常善于保护那种直觉。我想那是他为什么娶我的原因。他有一种感觉,什么是他擅长的,他会对此非常执着。”由于这个原因,即使他极不寻常地被提名担任拉里·萨默斯的职位,克鲁格曼表示他会拒绝。“我的意思是,我确实、确实得好好考虑,因为你无法轻易拒绝那样的事情。但我觉得我确实更善于做我现在做的事情。”他说。“你得是一个内部的斗士,所有的谈判,你要确保竖着耳朵在听那个负责的家伙说。我觉得我不善于那样做。拉里可能有他的短处,但他让事情做得井井有条。我可以组织好自己的思想,但我管不好我的办公室,当然也管不好其他人。”

大多数著名学者不同,克鲁格曼从未有过众多的研究生。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他的思维方式——更多用直觉而不是方法——太难以仿效?他很奇怪。他太散漫?太忙?太矮?不管什么原因,越来越清晰的是,他的声名将不会以通常的方式,通过小克鲁格曼们的散布来保持不朽,所以,如果他的名字要流传下去,将取决于他自己。他的论文和书籍当然是主要的,但最近几年,克鲁格曼也花了大量的时间将他的观点提炼到一册本科教材中去。1994年他签下合约写作此书时,主要是为了金钱。后来他把这项工作搁置了许多年。最后,他的出版商告诉他得继续下去,他应该找一个合著者,比他更善于组织工作,比他有更高的驱动力,他们建议让他的妻子来。写第一版他们花了5年时间的紧张工作。

韦尔斯说:“真是极度痛苦艰辛的工作。”

克鲁格曼说:“你得把你自己的思维拉回到18岁那么大的时候。而且教科书得无懈可击。写学术论文的时候,如果你有什么东西写得比较模糊,不会有太多的危害。给报纸写文章,如果有1/3的读者没有理解,那仍是一个成功。但一本教科书必须是完美无缺的。”

尽管他们做这件事情主要是为了金钱,他们也知道,阅读这本教科书的学生,可能是平生唯一的一次接受纯粹的经济思想,而这当然会对他们的政治思想产生作用。

韦尔斯说:“跟我们竞争的那些教科书都倾向于对市场顶礼膜拜,部分是反映了作者的观点,但也是因为那样做会很容易——你只要找到曲线交叉的地方,然后就皆大欢喜了。讨论市场是如何失灵的更为困难。”

克鲁格曼说:“我们正在把最新版整合到一起,趋势是经济周期的内容越来越少。我们说,‘不,这是错的,经济周期的部分仍然是重要的。’那已被证明仍是赌对了。”

“我们是唯一一部把金融危机纳入进来的教科书,因为时间上我们已经晚了。我们被要求在8月份或者9月份交稿,而到10月我们仍在工作。我们老是说,‘我们不能像这样交出去,太多事情还在发展中。’我们确实进退两难,因为你得在某一日期前把它交给印刷商,否则会错过新的学年。”

“我们正在进行当中的时候,诺贝尔奖委员会打电话过来,罗宾的反应是‘我们没有时间参加!’那个礼拜以及公布结果之后的压力真是疯狂,所以我们确实去圣克鲁瓦了,我们疯狂地工作。”

“即使在瑞典,我也在为那些课页工作。”

他们写第一版的时候,把工作根据各自的专业作了分工。克鲁格曼写所有的宏观部分章节,韦尔斯写部分微观材料。

“我更微观,”韦尔斯说,“微观的人倾向于更多采用数学,而宏观经济学家更倾向于以政策和现实世界为导向。在宏观中你得容忍比微观多得多的模糊性。”

“在微观中,游戏规则很清晰,”克鲁格曼说,“当然,你可以把涉及人们非完全理性的东西放进来,但主体还是新古典的东西,理性的个人与市场的相互作用,市场要么是完全竞争的,要么是非完全竞争但其形式已经被界定得很好,而宏观有很多特别的东西。你说,‘我得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作出这个假定,我不能用微观基础语言来完全证明它,但无论如何我得这么假定,因为它看起来符合发生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这一差别也折射出宏观经济学思想中“淡水”(freshwater)学校和“咸水”(saltwater)学校的区别。淡水经济学家住在湖区附近,尤其是在芝加哥大学,但也有在罗彻斯特和明尼阿波利斯的。他们更多坚持宏观经济学以微观经济学为基础,也就是说一个人在研究大的现象如衰退和通胀时,应当将其视为很多完全理性的个人行为的作用。例如,一个淡水经济学家可能会争辩说,依靠发债来融资的政府支出对刺激经济没有明显作用,因为人们会意识到他们将在未来交更多的税来为债务买单,因而预期会储蓄更多,从而净支出本质上没有发生变化。咸水经济学家主要在海岸地区,尤其是在麻省理工、哈佛和伯克利。他们更倾向于认为,在我们所理解的现阶段,研究某些宏观现象而无需给出其发生逻辑的完整描述,是情有可原的。咸水派类型也更有可能将非理性和其他市场缺陷纳入模型之中:例如,他们相信,既然在需求下降时价格并不立即跟着下跌而是倾向于具有“粘性”,就应当把这个事实包括进来,即使对于为什么会这样还没有得到解释。并不是说淡水派相信人们在实际中都是完全理性的——他们只是认为作这样的假设,能够比不作这个假设得到更为精确的经济学。毕竟,只有一条路通向完全理性,而非理性则有无数条道路,你该怎样选择呢?一切都开始于观察要命的随意性。

去年秋天,克鲁格曼为《时代杂志》写了一篇文章:“经济学家们是如何犯错的?”,内容是在预测金融危机上的职业失误,以及所揭示的整体上的缺陷。他谴责他的同行们错误地粉饰现实。他写道,他们是如此地醉心于那些模型的优雅和其逻辑的一致性,以至于变得相信那些假设如此神圣,没有它们经济学就不成其为经济学,而那些假设(完全理性的个人、有效市场)本来只是作为工具被米尔顿·弗里德曼那一代人所采用的。淡水派尤其忘记了大萧条,忘记了凯恩斯早已说过金融市场与赌场类似。与此相联系的就是:市场总是会正确处理一切,失业必定是工人选择不工作的结果。克鲁格曼写道,咸水经济学家对于市场和投资者理性的观点没有那么狭隘(拉里·萨默斯是咸水派,有一次写一篇关于金融的论文,他宣称“有很多白痴,好好找找”),保留了凯恩斯主义将衰退视为需求不足的危机的观点。但即使咸水派的模型中也没有给像泡沫和银行体系崩溃这样广泛的缺陷留有空间。“经济学家将不得不学会如何与混乱共存。”克鲁格曼总结道。

他的文章迅速引起了愤怒的回应。华盛顿大学的经济学家大卫·莱文(David Levine)写道:“这些犯错的经济学家到底是谁?谈谈你自己吧我忠实的朋友(kemo sabe)……真让我筋疲力尽啊,一个声誉卓著的经济学家竟会对自己的职业如此无知。”芝加哥大学的约翰·科克伦(John Cochrane)写道:“不要跟他们争论,都是无稽之谈(Swift boat)。不过是从一个旧访谈里引述些令人困窘的东西。好了,祝你好运,保罗。让我们就当这里没经济学什么事。”莱文和科克伦坚持一个事实,淡水经济学家没能预测金融危机不是令他们的理论蒙羞,反而是对他们的肯定:“有效市场假设的中心经验预测很准确,那就是没有人能够分辨市场将往何处去——不管是慈祥的政府官员,还是狡猾的对冲基金经理,或者象牙塔中的学术家们。”科克伦写道。如果职业经济学家未能预测或者理解危机,那么克鲁格曼说官员们可以做好他们的工作来治愈危机又有何意义呢?

克鲁格曼被这些反应弄得目瞪口呆。确实,他曾批评过,芝加哥经济学家的盲目信仰部分是因为财务上的动机——胡佛研究会的定期休假、华尔街的工作机会。但当这些经济学家愤怒回应时,克鲁格曼大为惊讶:“在我写的东西里没有什么个人动机,”他说,“我从未侵犯任何人的人格。所有一切都是在理念的层次上。”涉及到批评指责的问题时克鲁格曼有一种奇怪的盲点。甚至当他对指责他人乐在其中时(最近一篇博客的题目是“今日微妙之侮辱”[Today in Exquisite Insults]),他仍想象自己不过是个枯燥、抽象的作者,对个人没有兴趣。在部分学术讨论中确实有一种共识,说一个同行的思想愚蠢不被认为是针对个人的,但克鲁格曼走得太远了。

多年来,傲慢无礼可能已经对他的事业造成了损害。在克林顿当选总统后不久,克鲁格曼参加了一个在小石城举行的经济峰会,然后去参加“拉里·金直播”(Larry King Live)节目,说峰会“毫无作用”。这和他对罗伯特·赖克(Robert Reich)的无情批判一起阻碍他成为克林顿的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尽管克鲁格曼不总是喜欢他的嘲弄带来的效果,他确实意识到自己不是张甜嘴,不是外交家类型的那种人。他把这刻画到自己的形象中。韦尔斯说:“保罗确实不乐意被拉入一个社交网络中,去被培养。他不去华盛顿,因为他不想掉到那里面去。作为配偶,你会有你的小九九,有那些你开玩笑地说不会原谅配偶的事情。他开始为《时代》写稿并攻击乔治·布什之后不久,我们接到一个与保罗·纽曼共进晚餐的邀请,但他不愿意去。现在,他已经死了。”

克鲁格曼说:“这不太方便。我只不过是在思考之外找不到其他乐趣。喔,我跟大人物在一起。只不过是能炫耀我和保罗·纽曼共进晚餐,却要求把我的时间表搞得一塌糊涂,不值得。”

蒙今天早晨太笨了。”克鲁格曼说。他正在考虑第二天的专栏,内容是关于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他读了报纸上关于国会听证会的报道,其中引述了JP摩根大通总裁杰米·戴蒙(Jamie Dimon)和高盛总裁劳埃德·布兰科费恩(Lloyd Blankfein)的话,克鲁格曼说怎么能如此无能、迟钝、全都像笨蛋一样,以至于他虽本来就不看好他们,仍然几乎不能相信这些事情,所以他花了整个上午徒劳地在听证会正式文本中搜寻,要看看那篇文章中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缓和性的内容。戴蒙评论说金融危机只不过是每隔几年就会发生的事。布兰科费恩把危机比作上帝的行为,就像飓风一样。克鲁格曼很奇怪,这些华尔街巨头们到底有没有明白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他感到其中传递出一种麻木不仁。然而到最后,这幅场景并不令人满意,这不是30年代导致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获得通过的佩科拉委员会(Pecora Commission)。这可能只是日本的歌舞伎表演,最终不了了之。

对银行的重新监管为什么在政治上如此困难?克鲁格曼开始思考。为什么政府不能限制民粹主义者的愤怒?华尔街曾经为美国带来什么好处?他说:“这里肯定有些东西是有用的,但确实很难看到。找出一个清楚明白的金融创新带来好处的例子,对于每个人都是挑战,可别提ATM机。没人能做到。如果有套利的机会,你可以在其他人之前几秒钟发现,你就能赚很多钱,但这样做没有任何实际的社会效益。我们曾试着和朋友们讨论金融,而他们说的是‘流动性、流动性、流动性。’好了,如果人们紧紧抓住一大堆没用的现金不放,就会有社会损失,所以金融体系通过提供产生良好收益的流动性资产,据说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结果却是,当你最需要流动性的时候,流动性冻结了。”

克鲁格曼和韦尔斯10年前撤出了股票市场,再没进去过。

“你得花很多精力去考虑它,而且股票看上去从没有便宜过——可能2009年上半年除外,如果我确实觉得自己胆子够大的话。”克鲁格曼说。

韦尔斯说:“我们买了一点,买了市政公债和一些福特汽车的债券。事情是这样的,如果你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即使回到2000年,股票也不便宜。”

“当股票的平均市盈率是13倍或14倍的时候,它们是个好买卖,但现在,即使在最近震荡中的最底部,市盈率也超过20倍,这意味着历史规则可能不再适用。股票过去是被低估的。”

韦尔斯说:“在互联网泡沫中我挣了些钱,也有损失。你叫我卖,我没有卖,我应该卖的。我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了。”

“让我们这么说吧,我会有一种高度的信心——这是个性的问题——市场是被高估的。我不再有那种信心的话,就说明它被低估了。”

危机应当是一个教训,让人们不要贸然进入他们不了解的投资中去。但克鲁格曼怀疑不是这样。“不总是灼热的经历,”他说,“很多人被烧伤了,但我不相信他们都会铭记在心。你确实得有一种大萧条的思维方式,说,‘我宁愿拿着现金或者几乎没有任何收益的国债,也不要那些银行家宣称的完全安全而且有2%收益的产 品。’因此,除非有多得多的监管,我们可能会再来一遍。”克鲁格曼对复苏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悲观。难以置信的是,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美国的经济差点崩溃, 忘记了对赤字支出的普遍批评,忘记了对那些乐观者——他们不同意克鲁格曼说通货膨胀将会再度升级的观点——的批评。克鲁格曼曾读过一本书,书中积累了800年经济史上的大量数据,他从中学到的教训是,在金融危机中,身为发达国家没有任何保护作用。他曾认为只有在第三世界危机才会逡巡不去,但事实是芬兰、瑞典和印尼一样遭受长期萧条。

“布兰科费恩说了什么吗?”韦尔斯问道。

“他就是在辩护。”

“他可能在数有多少把叉子在等着他。”

“我刚才在读他准备好的证词,太空洞了,大脑进水了一样。我找不到可以引用的任何东西。”

“噢,那就是关键。”

“我知道,那就是关键。”

克鲁格曼不知道他的专栏会继续写多久。他可能会厌倦,可能《时代》会把他一脚踢开,谁知道呢。但专栏之后,是什么呢?他考虑了所有的职业可能。有些发展中的大问题是他想严肃思考的。“为什么世界的大部分地方仍然如此贫穷?”他说,“那是个古老的谜题。新的谜题是‘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那么一次,某些从前不幸的国度突然开始腾飞,就像是有谁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

但他已经有很长时间——很多年——他没有做过严肃研究了。他还能做么?“我想回去做研究,”他说,“我渴望有机会做些深度思考,有段时间没大量思考了。我猜要做真正创造性的学术工作确实需要一种思维状态,在你的一生中很难始终保持那种状态。即使保罗·萨缪尔逊,你从他那里读到的主要的东西都是他50岁之前的。26岁的时候我有一种高度的专注力,而我在56岁的时候没办法再得到那种专注。你发展自己的思维习惯,某种程度上是好事,因为你掌握了工作的方法,但那也意味着你不太可能提出什么真正创造性的东西。即使我没有做所有其他的这些事情,我想我也不能写出很多突破性的论文。如果我确实具有某些突出的学术洞察力,那是些原始的东西。他们将会做什么?给我个诺贝尔奖么?……当我年轻的时候,当我领会到某种东西时,有一种升入天堂、吟唱赞诗的感觉,现在我没有那种感觉了。而这就是生活。”

对于其他人,这种损失可能是毁灭。但即使30年来,深入思考经济学是克鲁格曼真正关注的所有一切,他仍让它从生活中流过,毫无遗憾。他的朋友克拉格·墨菲说:“我想他是快乐的。他现在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更快乐。他觉得自己在做有益的事情,这些事情比他年轻时所期望的更加重大。如果他身上真的有悲伤,我想那是一种微小核心的深深的悲伤,佛陀所理解的那种——我们可能无法用人类理性来使这个世界全都变得更好,如果我们能够做到,那确实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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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联社:香港警方没收了天安门雕塑

原文:The Associated Press: Hong Kong police confiscate Tiananmen statue
译文:美联社:香港警方没收了天安门雕塑


作者:MIN LEE

发表时间:2010年5月29日
译者、校对:@xiaomi2020



图:美联社:2010年5月29日,星期六,蔡耀昌(Richard Tsoi),一位来自于支持中国爱国民主联盟的亲民主活动家在香港的一家购物商场被警方带走。当时他们正在某购物中心未经许可展示一个6.4米高的民主女神像(图的右上方)。



香港—星期六,一位参与者说,香港警察没收了一尊用以悼念的中国在1989年镇压天安门广场示威者的遇难者的雕像,逮捕了13名活动家,有批评认为这说明在这一中国特别行政区警察的审查范围扩大了。



中国在[1989年]军事镇压北京的示威者的行动中至少杀害了几百人,这一话题在中国大陆仍然是禁区。但在香港这个前英国殖民地却享有某种程度上的西方式的公民自由,六·四事件可以被公开悼念,通常成千上万的市民在六月四号,镇压的周年纪念的晚上会参加每年一度的烛光祈祷。



但是星期六,电视的滚动新闻显示,在支持民主的活动家把以天安门为主题的雕像和浮雕安置在某受欢迎的购物广场的外面,作为他们的年度纪念活动的一部分之后,没有多久,就被香港警方没收了。



这尊“民主女神”像——是在1989年示威抗议期间树在天安门广场的那座塑像的新的仿制品——展示的是一个女孩举着一支火把,拿着一本上面写着“自由”、“民主”和“正义”的书。而那幅浮雕展示的是军事行动的大型画面。支持民主的活动家蔡耀昌(Richard Tsoi)在电话中说警察逮捕了他和12名活动家,包括一名反对党立委。


香港警方在一份声明中说这两件展品被移除是因为活动家们没有取得展览它们的许可。他们没有被立刻起诉,在周六的晚些时候已交保而获释放。还有一些活动家谴责警方的行动,称香港政府想要控制对1989年屠杀的公开悼念。



一些示威者被警察架走,一位著名的立法委议员说这样的粗暴对待相当于虐待。



“之前我们也曾经举行过类似的行动但从来没有被这样野蛮和暴力地对待过。”亲民主的立法委议员何俊仁(Albert Ho)说。“这明显是个标志,想压制为天安门广场举行的悼念活动。”



作为在中国管辖之下的特别行政区的特殊地位的一部分,香港获得承诺,可以有西方式的自由,如示威的自由、言论自由,这些在中国大陆则被禁止。但批评者认为香港政府在北京的压力下正在逐渐地侵蚀这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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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布斯:中国对香港的民主推进再次提出反对警告


来源说明:本文原文来自文中标明的出版公司,译文1.0版本来源译者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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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消息”、“港澳台”、“美联社”、“译者@xiaomi2020”索引。

CSM:安·兰德(Ayn Rand)和美国的新文化战争

原文:Ayn Rand and America's new culture war - CSMonitor.com
译文: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安·兰德(Ayn Rand)和美国的新文化战争


作者:Jennifer Burns
发表时间:2009年12月11日12:00 pm EST 的
译者:@xiaomi2020
校 对:Andy(@adianch2010)


从拉什·林博(Rush Limbaugh)到总统奥巴马,安·兰德(Ayn Rand)和她的书《阿 特拉斯耸耸肩》(Atlas Shrugged)正在重新校准美国的方向。
 
夏洛茨维尔,佛州——从福克斯新闻到上班路上坐在你边上正阅读《阿特拉斯耸耸肩》(Atlas Shrugged)的乘客,安·兰德看起来无处不在。

自从2008年经济崩溃以来,这位有争议性的小说家和哲学家作为右翼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浮出水面——而她已经离世近30年了。

拉什·林博吹捧兰德是某种先知。【译注:拉什(Rush Limbaugh),美国电台界的知名谈话节目主持人,也是引领保守派运动的资深媒体人之一。他的影响力巨大,听众群全美第一。主要节目为政论,其观点被 称为是“极右翼”,也就是鼓吹政府应该尽量少地干预经济和社会事务。“安·兰德写了《阿特拉斯耸耸肩》,”他这样告诉他的听众。“其续集,《阿特拉斯呕吐了》,我们正生活于其中。”在去年春天席卷全国的茶党运动中 【译注:“茶党”的名字来源于1773年因倾茶 入海抗议高税收的不满人群,这一抗议导致美国独立革命爆发。2009年,美国新“茶党”发动席卷全美的抗议活动,其全国性示威集会超过了两百多年前茶党第 一次抗议的规模,他们担忧新经济政策导致美国左转,抗议奥巴马不断大手笔推出经济刺激计划,认为政府应该少干预经济。】抗议者们挥舞的标牌上写有“安·兰德是对的”和这样的警告“在书变成现实之前,读读《阿特拉斯耸耸肩》”。

阿特拉斯耸耸肩》有了新的吸引力


想想这个:《阿特拉斯耸耸肩》,兰德的最著名的小说,场景设在美国的未来,有着“反乌托邦”的色彩。这里的社会主义政府将国家拉进破产的边缘。为了逃避惩罚性法规和税收政策,国家的顶级企业家们和管理层都上街罢工,让经济几乎停滞。

对美国的保守主义者来说,兰德发出的信息是明确无误的。他们说,《阿特拉斯耸耸肩》是一种预言,警告我们所有人即将到来的崩溃。

并非总是如此。在她的时代,保守主义者的领先人物谴责兰德是无神论者,缺乏道德,她的经济思想很少被提起。

保守主义作家惠特克·钱伯斯(Whittaker Chambers) 在他著名的对《阿特拉斯耸耸肩》的激进书评中攻击兰德是不信仰神的集权主义者【译注:惠特 克·钱伯斯(Whittaker Chambers)是30年代和40年代的著名记者,后来成为《时代》高级编辑。但是在此之前,他是共产党员,是个间谍。他的代表作《见证》讲述了他自己 的故事,是冷战早期历史的重要文件。】,该书评收录在William F. Buckley的保守主义半月刊,《国民评论》(National Review)早期的一期中。按照钱伯斯的观点,这本书的宗旨是“对毒气室说——放!”反女权的先锋菲丽丝·谢拉弗利(Phyllis Schlafly)一读到那段声名狼藉的强奸场景,就不再阅读兰德的另一部小说《源泉》(The Fountainhead),被兰德一度称之并宽恕的为“被铭刻的邀请而强奸”的不道德和暴力内容而深感震惊。

但是兰德对保守主义者没有多少耐性,她称自己为“极端的资本主义”分子。她认为她的个人主义哲学、客观性是指向未来的标志,而不是对过去的总结。

兰德认为她的哲学由四个基本部分构成:客观的现实主义、超级理性、自私的价值和不干涉资本主义的重要性。她欣赏自私的价值,攻击宗教是非理性的。

兰德的这些方面让她与早期的笃信宗教的保守主义者们分道扬镳,那些人欢欣鼓舞地发动了针对世俗性的美国的“文化战争”。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文化战争席卷了如性与性别这样的问题,宗教价值是其中的核心。

这些笃信宗教的保守主义者引用圣经专家的话攻击如安德烈斯·塞拉诺(Andres Serrano)和的罗伯特·梅普尔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等保守主义艺术家,他们挑战传统的性别角色。这些保守主义运动没有给兰德留下什么地位,她指责的是所有形式的“神秘主义”,包括宗教信仰,她还公开支持流产权利。

今天,这些文化上的热情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激烈的关于经济政策的斗争,关于是否应该拯救金融机构、是否应该向汽车工业施以援手,是否应该改革医保体系。

在近期的政治领域中,即使是如同性恋婚姻这样的热点问题都在新的社会主义阴影下被边缘化了。

虽然兰德不信教,她对于经济政策的争论有着很强的好坏之分。兰德的书引起了对于政府花掉民众的钱,回到人们熟悉的、被简化为善良的“我们”和邪恶的“他们”的文化中的争论。

两种人


在她的世界里,存在着两种人:生产者和抢劫者,或者是为自己而工作的人和等着拿政府救济的人。

理查德·尼克松 (Richard Nixon)在论及“沉默的大多数”时也用了类似的两分法,萨拉·佩林(Sarah Palin)在表扬“真正的美国人”时也如此。这种区分对于许多保守主义者来说,特别是那些感到他们被自己的成功惩罚了的人,显得很有道理。

许多兰德虚构出来的英雄都距离基督教的价值典范很远,这在最近的争论中并非重点。她提供的弹药和她投向那些可怕的掠夺者的愤怒才是重点。

兰德的流行是否意味着宗教不再是保守主义世界观的重中之重?当然不是。但是她的普及可以告诉我们的是构成美国政治版块的拼图正在发生移动。即使奥巴马总统看起来了解兰德的新出现的影响力,在他最近的一次演讲中批评“推崇自私的价值”。兰德的流行是从布什年代流传下来某种嬗变,在那个时代,象荣·保罗(Ron Paul)这样的强调政府开支是“恶”的原保守者和自由主义者被忽视了。

今天是他们重见天日的时候了,笃信宗教的右翼现在被层出不穷的时间挤到了边缘。在宗教原教旨主义和市场原教旨主义的力量之间平衡,准星正在被重新校正,这一发展可能对于我们如何理解政治上的左翼、右翼和中间派有着深远的影响。

作者:珍 佛·波恩斯(Jennifer Burns)是弗吉尼亚大学历史学教授,著有 《市场中的上帝:安·兰德和美国右翼》一书。jenniferburns.org是 她的历史方面的音频和文字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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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mingo, 30 de maio de 2010

经济学人:富士康里的自杀:光明和死亡

译文:经济学人:富士康里的自杀:光明和死亡

一系列的死亡暴露出一家大型计算机制造商还不习惯于外界的审查

发表日期:2010年5月27日
发自:香港
来源:《经济学人》印刷版
译者:@xiaomi2020
校对:俱亡矣、司马牵牛




苹果本来就预期会在推出其最新产品iPad的全球性发布中广受关注,却不是最近在香港所获得那种关注。5月28日,一幅画着iPhones的照片被当场焚烧,呼吁全球抵制苹果产品。这些抗议是由富士康员工的一系列自杀引起的,富士康是台湾鸿海精密工业公司——全球最大的“代工工厂”的一家分支企业。据报道,它为苹果和其他电子巨头,如戴尔、惠普、任天堂和索尼制造产品。


富士康的雇员约为80万,将近一半都在毗邻香港的深圳生活和工作。这家企业在这里运营着一个巨大的工业园,名为“富士康城”,一面有15座多楼层的厂房,每一座都对应着它的一个客户。这也是自杀发生的地方。这里的两名员工在最近的自杀企图中严重受伤;这家公司说它还预防了另外20起自杀。

今年已经达到12名的自杀死亡人数比起以中国的总人口为基数计算平均自杀率要低。但是这些死亡引发了对电子制造商中的工作条件的询问,特别是富士康,它不披露客户信息,很少对外人开放它的厂房,经常漠视媒体的质疑。


和许多其他的工厂相比,这家企业的工作条件其实不算差。法兰克福的社会研究所的Boy Lüthje说。在深圳,它付给一名新雇员的最低工资是每月900元($130),包吃住,另外娱乐设施也很齐全。但是,工人们经常性地加班,超过了中国法律所规定的一个月加班36小时的限制,Lüthje先生还说。每年的这里的员工流动率在30-40%,而持续涌来的年轻的农民工填补了离开者留下的空缺。据说这家公司采取的应对自杀的措施包括:在建筑的周围增加护网、聘请心理咨询师、请高僧作法、让员工签署“不自杀”保证书。鸿海的总经理郭台铭(Terry Guo)在一次临时决定的深圳之行中坚持说他开的不是“血汗工厂”。


中国的媒体曾经盛赞富士康创造了就业机会,但是这家企业已成为了被批评的靶子和暗中调查的对象 。苹果、戴尔和惠普等客户已经宣布要进行调查,毫无疑问这是在担心媒体的火力转向他们自己。习惯于低调做事的这家企业和这整个行业都不得不适应镁光灯。



读者评论选译


DougMiles wrote:

到目前为止还很难判断。

在19世纪40年代到80年代,在美国的新英格兰的年轻妇女们在工厂里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星期工作六天。她们在令人恐怖的工厂环境下工作挣钱。所住的宿舍和她们的时间都被严格控制着。没有自由,但是比在农田里得到的报酬要多。

工业化的起点通常离理想状态相差甚远。这些农村里的女孩们工作几年后就离开了。她们忍受痛苦只为了这个理由,能够在她们结婚的时候买得起更好的嫁妆和家具。
Stone1 wrote:

中国的劳工市场在过去的五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久之前,工厂的前面还排着长长的求职队伍。工人们甚至组织了类似工会的行动要求加班。现在,商店主管的主要工作之一是以超过平均标准的工资请求工人们加班一到两个小时。

看到自杀的事件就指责富士康或外国投资者在剥削或少付工人工资是不公平的。独生子女政策制造的“小皇帝”可能是一个原因,员工们远离了家庭的宠溺环境和过度重视就感到不适应。

Alan Sun wrote:

看起来这篇文章的作者没有跟踪最新的消息和事实。是不是因为富士康行贿了作者,让他停止更新了呢?
1.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15名!第16名也站上了屋顶!
2.富士康的老板说:“自杀只是懦夫的行为。他相信这一系列的死亡与其管理没有关系。”
3. 富士康每个月都会解雇5%的员工,好对其雇员施加持续的压力,这样他们就会“自愿地”要求加班了。
4.富士康现在强迫每一位员工都要和公司签署一份“自杀免责书” ,从法律上让企业和任何指控或责备那里发生的死亡事件脱开干系。
5. 第12名死者的死因与丢失了iPhone第四代样机直接相关。死去的雇员负责运送16台iPhone样机到美国,结果只有15个到达了目的地。厂内的保安人员对他私下审讯,并采用了残酷的武力让他说出实话。最后,他无法承受这种羞辱,就跳了楼。

6. 富士康从来没有让任何记者进入到工厂内部,因为它说这违反了与苹果和惠普等客户之间的保密协议。

Bardamu wrote:

中国社会正在进行地震般的剧变的征兆。共产主义中国发展了世界级的工业化设施,为外国资本家提供最好的条件,这多么具有讽刺性!这些条件包括:廉价的、充足的、最重要是听话的劳动力。人们生活在宿舍里,象帐篷那样的环境,拥有最少的人身自由、休闲时间或假期。没有象西方那样的工会组织要求更好的条件和更高的工资。在党慈父般的眼里,劳苦大众规规矩矩地排列成行,感谢他们有这样的机会和领到可以带回到农村的钱。30年来,这一模式运转良好。外国投资者变富了,中国成长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和第三大经济体。



但是好景还能持续多久?天安门事件之后成长起来的没骨气的一代人在一味的顺从和所获得的一点点经济回报中已经无法找到足够的生命意义。他们想要更多,那就助他们好运吧。将出现的变化过程会是痛苦的,但对中国来说最终会变成好事。本田的罢工是另外一个标志,旧的模式正在分崩离析,普通工人也在要求获得他们创造的财富中属于他们的更公平的一份。风向已经改变。
mj.wang wrote:

富士康的问题也是中国的问题。
每个月都有超过15,000人离开这家公司。
如果一个人无法忍受那里的工作环境,他或她可以选择辞职,而不是结束生命。
富士康的低工资或长时间的工作时间是不怎么样,但是对于公司之外那些入门级的工人来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也许这才是要紧急处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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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中国罢工凸显工人收入鸿沟

外交政策:中国劳工之痛

中国领导层所面临的主要挑战 By David Wel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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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ábado, 29 de maio de 2010

纽约时报:中国罢工凸显工人收入鸿沟

原文:Strike in China Highlights Gap in Workers’ Pay——The New York Times
译文:纽约时报:中国罢工凸显工人收入鸿沟

作者:KEITH BRADSHER and DAVID BARBOZA
发表时间:2010年5月28日
译者:Andy Cheng(@adianch2010)
校对:@my_think


图:Joe Tan/路透社
周五,一个保安在本田位于广东省佛山的制造工厂,该工厂由于一个部件车间的劳工纠纷而关闭。

中国,佛山——在多年来被迫每周6天、每天12个小时从事单调的、低工资的流水线工作后,中国的工人们开始反抗。

罢工突然在中国南部本田一个巨大的变速器工厂爆发,成为这个国家对收入不公正、通胀的加剧和飙升的房价进行反抗的象征,除了最富裕者之外,所有家庭都无力承担这些压力。而且最异乎寻常的是,中国当局任其发生——直到某一限度。

全国的记者们——来自国家控制的平面媒体和电视媒体——都已开始报道这里发生的罢工,他们甚至在周四和周五守候在几近废弃的大门前,希望得到消息,这一景象更像是在美国发生的罢工而不是中国的劳工行动。然而,到周六早上,所有的中国记者都消失了,政府显然开始紧张了,没有任何解释地,突然禁止国内媒体继续报道罢工。当局曾狡猾地放任媒体报道这一劳工纠纷,现在担心它会鼓励其他地方的工人反抗。这种新的放任,不管如何短暂,与部分官员和经济学家的情绪相一致,他们认为,根据中国工人在这个国家的出口机器中的地位,应该得到更高的工资。

如果没有更高的收入,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无法分享国内消费需求的繁荣,而这是中国希望构筑下一轮经济增长的基础。


Andreas Lauffs说:“这全是因为在如何应对这个国家日益加大的收入差距上存在重大的政治争议,在工资问题上需要做些什么。”他是贝克·麦坚时(Baker & McKenzie)律师事务所专注于中国劳工问题的律师。

如果工资确实上升,西方的消费者将承受更高的商品价格,这些商品包括沃尔玛的玩具到苹果的IPad。

中国媒体可能也会发现,之所以这次罢工的报道在政治上较易通过,是因为本田是一家日本公司,而反日情绪作为二战遗留问题仍旧在中国沸腾。当然,罢工对本田是重创,导致变速器和其他引擎的部件短缺,迫使公司在中国的所有4个组装厂全部停产。

本田在中国拥有年产65万辆轿车和微型车的能力,比如出口到欧洲的微轿爵士(译注:Jazz,即飞度)和为中国市场生产的雅阁轿车。由于本田在中国的价格与其在美国市场的价格相近,这些车远远超出了绝大多数生产它们的工人的财务承受能力。

本田的一个发言人拒绝披露罢工谈判中的具体问题。

密集的媒体报道可能激发历史记忆——1980年波兰格但斯克的船厂工人罢工,那次罢工导致团结工会运动的产生,为共产主义在东欧的覆灭铺平了道路。但在这里,现实大不一样。

与成千上万头发花白的、愤怒的船厂工人不同,本田罢工只涉及到大约1900名工人,绝大部分平和而年轻。受访的工人们表示他们的目标是更多的收入,而不是更大的政治诉求。

“如果他们每个月多给我们800元,我们马上回去工作。”一个年轻人说。他描述的工资增长大约是117美元/月,他们的平均工资大约是150美元/月。他说在网上看到中国其他工厂的工资增长相当可观,希望本田满足他们的要求,立刻增加工资。

在中国东南部的其他工厂,很多工人的收入已经达到300美元/月,但他们也是通过大量加班才能获得这一收入。即使这一较高的收入也不足以实现成为中国中产阶级的梦想:拥有一套小的公寓和一辆超小型的轿车。然而,中国政府官方不鼓励对加班的严重依赖,这里的工人说本田并没有安排很多加班。

罢工者说本田主要从高中和职业学校雇佣新毕业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到20岁或者20岁出头,代表了新一代雇佣工人,很多人在1989年的时候还没有出生。那一年中国当局在天安门广场镇压学生和工人抗议——一个分水岭事件,下周五就是它的21周年纪念。

罢工工人的背景似乎主要是有些学生气的、可能成为工程师的工人,而不是政治活动者,他们可能成绩不好或者没有钱去上大学。除了低工资,工人们关注的问题还有像工厂的空调不够凉爽,以及不满于不得不在5点半就从宿舍爬起来去上7点钟的班。

工人们说除了工资外,他们还可得到免费的住宿,睡在有4-6个铺位的房间里。他们也有免费的午餐、相当于30美分的早餐补贴和大约1.5美元的晚餐补贴。

罢工工人说一些高级工人(被称为小组组长)和管理层结盟。但他们坚持说普通工人坚定地支持罢工,这一说法无法得到验证。

共产党治下的中国,尽管拥有国家控制的工会,但是工会主要被用来监督工人,而不是为工人争取更高工资,或是施加压力迫使工作条件改善。工会并不被允许罢工,尽管中国法律并没有明确禁止这样做。

本田工厂宿舍的工人们说,工厂官方的工会不代表他们,只是充当他们和管理层之间的中介。中华全国总工会发言人李建明拒绝予以评论。

工人们从5月21日开始罢工,目前尚无达成协议的希望。但直到周四和周五日本媒体开始报道本田组装厂关闭,罢工才引起广泛关注,当时中国媒体和国际网站被允许集中报道那些罢工行动。

当局异乎寻常地允许媒体报道罢工,这延续了对本月工人自杀事件进行广泛报道的容忍态度。该事件发生在临近深圳的台湾人拥有的富士康工厂区,富士康是苹果和惠普的供应商。

官方的中国日报在周五发表头版社论,将本田的罢工视为政府在工资问题上的不作为可能引发工人和雇主紧张的例子。社论批评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未能就起草一份曾承诺的对现有工资管理制度的修正案加快步伐,该报将其归因为来自雇主的反对。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关系系副主任郑桥在北京表示,罢工是中国劳动关系史上的重要发展,而且“如此大规模的、有组织的罢工将迫使中国的工会体系发生改变以适应市场经济。”


Keith Bradsher从中国佛山、David Barboza从上海报道。Baobeibei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文发表于印刷版2010年5月29日,A1版,国际先锋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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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trucciones de uso

-Cómase una de estas gominolas cada vez que tenga ganas irrefrenables de dar o recibir un beso o un mordisco.

-El beso, en su sabor más más dulce, provendrá de mis labios e irá directo al corazón.

-¡Cuidado! porque el exceso de azúcar o ñoñería puede sentarle mal y envolverle en una nuebe de color de rosa.
Cariño, saboréalas.

Ha pasado casi un mes desde mi cumple y aún llegan regalos de amigas que están fuera de Madrid.

Que nunca me falte tu azúcar, guapa. Muchas gracias.


sexta-feira, 28 de maio de 2010

纽约客人物:中国艺术家和活动家艾未未


译文:纽约客人物 | 中国艺术家和活动家艾未未
 
 
这不美好

一名与体制作战的艺术家

原文配图
 
中国艺术家艾未未在北京东北边自己设计的工作室群落中生活和工作。这是一个有着古怪创造性的蜂巢式建筑,他的一位朋友称之为“寺院和罪犯家庭的交叉点。”砖混结构的通风建筑包围着种了草坪和竹子的庭院。艾和他的妻子,路青,也是一名艺术家,住在院子的一侧,几十名助手则占用了其他地方。这个地方有着一种超级开放的特质:访客们可以毫无障碍地到处走,一只叫丹尼(Danny)的老可卡犬和一群半野生的猫时常毁掉艾的建筑模型。艾白天黑夜都在这些建筑中走来走去,难于分辨他是否是在工作,近年来,分隔他的工作和生活之间的那条线越发模糊了,让二者几乎难以区分。

三月的一个早晨,艾未未在他餐厅里的一张足以举行中世纪宴会的木桌子的一头独自吃一碗面条。阳光通过两层楼高的窗户射入室内。他左手边的墙上挂着的一幅作品是他于1993年所修改的一张政府宣传烟花爆竹危险性的海报,图中一只缠着绷带的大手正在驱赶旁观的鸟儿。“我的妻子讨厌这个,” 他说。

但是,艾未未认为,这个手势能引起广泛的共鸣。现代艺术博物馆拥有一组他在埃菲尔铁塔、白宫、天安门广场和其他一些地方竖中指的照片。这些照片前景模糊,他把这组亵渎性的、各式各样的旅行照称为“态度研究”。《时代》的霍兰德·考特(Holland  Cotter)评价这组照片“体现了一名艺术家的多变感,他的角色一直是刺激、打破学术小丑的程式化”。

53岁的艾未未大腹便便,头发剪得很短,有一张肉感且表情丰富的脸,花白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前。加上他狡黠又带点古怪的幽默感,艾的整体形象令人印象深刻。他的弟弟艾丹告诉我,“他的胡子就是他的妆容”。在他艺术生涯的头二十年里,艾未未(发音是 “Eye Way-way”)创作的是一幅不拘一格、无规则可言的艺术流“作品”:在赌博和买卖古董的间隙,他还做安装、摄影、家具、绘画、书籍和电影——如彼得·施戴尔(Peter Schjeldahl)在他的杂志中所写的,记“一名时不时灵光乍现的概念论者”。然而近几年,艾不屈不挠的无畏精神和想象力将他推到了一个更为显著的位置——中国著名的挑衅型创新者。今年,艾打算举办15场团体展和5场个人展,包括10月份铺满英国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的教堂风格的涡轮大厅(Turbine Hall)这样让人梦寐以求的展览。泰特的馆长文森特·图多利(Vicente Todolí)称艾的展览是“当今最具社会性的艺术作品之一”。

……更多(全文超过1.5万字,无法RSS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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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报:中国人为欧盟建造高速公路,还要我们来买单!

原文:Chinesen bauen EU-Autobahn: UND WIR ZAHLEN!

译文:中国人承建欧盟公路,还要我们来买单!

来源:图片报
采访记者:STEFAN ERNST
发表时间:2010年5月22日
译者:Gabriel @gabrielvoo
审校:Anton




德国建筑业响起了红色警报!中国首次在欧洲参与建造高速公路,并且还是得到了欧盟税款的支持。

雇主联合会与工会对此感到震惊,称其为政治丑闻!

图片报会告诉你,什么是70万建筑工人必须知道的实情:据德国建筑行业总协会(ZDB)透露,
中国海外工程有限公司(Covec),这家来自中国的国有企业得到了波兰高速公路扩建工程A2段的部分订单,承建五个标段中的两个。为筹备2012年欧洲杯,华沙至罗兹段将在欧盟基金,即税款联合融资的援助下进行翻新。

中国海外工程有限公司是中国铁路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完全归国家所有。据德国建筑行业总协会透露,中国人的报价要比德国竞争者低百分之四十。


根据欧洲建筑工业联合会(FIEC)的一份内部文件指出:



• 许多参与项目的专家、技术人员和工人都来自中国,并按中国的工资标准支付酬劳。

• 国有企业不需要申请欧洲昂贵的银行贷款。

• 据传中国将把国内库存中多余的建筑材料和施工仪器运到波兰


文件里接着写道,主管此工程的欧盟委员会某总司尚未发现任何国家非法补助的蛛丝马迹。



因此,德国建筑行业总协会向联邦交通部长彼得·冉邵尔(Peter Ramsauer)、联邦经济部长莱纳·布鲁德勒(Rainer Brüderle)和联邦外交部长基多·威斯特威勒(Guido Westerwelle)发去急件,将事情经过描述为“大规模的扭曲竞争”和“丑闻”。信中写道,“将由欧盟公共资金买单的基础设施项目交给中国的国有企业,我们认为这是无法承受的。这些国企以价格倾销的手段扼杀了公平竞争,把坚守每一条欧盟社会与环境标准的欧洲建筑企业挤出了竞争队伍。由此将会造成欧盟内部的工作职位流失。”


要求:若涉及到欧盟税款,只允许欧盟国家的企业参与竞标


交通部的一个司长仅仅解释道,他自己也属于对此感到担忧的那部分人,有事应该去找经济部。



威斯特威勒则让人转达,项目委托方波兰公路管理局利用了一种存在的可能性——接受来自中方的报价。他解释道:“联邦政府原则上主张向第三世界国家开放市场,以便对方的市场也向我们开放。封闭欧盟公共采购市场的举措只会误入歧途。此事应由经济部负责。”


那么经济部长布鲁德勒怎么说呢?

显然这也不是他的问题!



布鲁德勒部长声称,毕竟他已经在同欧盟贸易委员德古赫特一起考虑这个议题,以说服中国遵守世贸组织的公共采购协议。


建筑业协会主席卡尔·罗伯尔不愿退让,他对图片报说:“现在急切需要进行谈判。用德国税款给中国工人付工资是不可行的。”


德国建筑业工会也感到了恐慌!政治部主任格雷戈尔·阿绍夫(Gregor Asshoff)对图片报说:“这纯粹是国民经济的荒唐之举,我们的政府必须尽快阻止它!纵容那些享受高补贴却只支付低廉工资给工人的国有企业千里迢迢跑到欧洲来承包工程,而我们的劳工则有的必须在国外为了微薄的酬劳干活,有的失业在家,靠国家救济过活,这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打破这种每况愈下的局面。不能为在欧洲推行中国式的工资标准支付哪怕是一分税钱。”

来源说明:本文原文来自文中标明的出版公司,译文1.0版本来源译者的志愿翻译者团队。

quarta-feira, 26 de maio de 2010

Tomando forma

He llegado a casa a las 18.30. Como loco me he abalanzado sobre el cajón del baño que guarda los medicamentos. Omeprazol 40 ¿dónde estás? Aquí. Vaso de agua y para dentro. Y al sobre. Siesta de pijama y orinal pero con la almohada doblada. Casi dormido-sentado.

Qué ardores. Qué reflujo. Qué acidez. O lo que coño sea. Pero me mata. Esto es por los nervios de hoy. Del banco. De esa cita con el director de la entidad bancaria, hasta hoy anónima porque la financiera no me rebelaba su nombre, para ponerme cara. Joder como una entrevista de trabajo. He ido afeitadito. Y con una dosis de extramajo que guardo para las grandes ocasiones. Hoy tocaba.

Hmmm. Como sea varón, español y cargue en sus espaldas entre 35 y 50 años, me lo llevo a mi terreno, cabilaba yo en el metro. 13.00h. Nos sentamos, revisa todos los papeles. Ah y trabajas en XXX. Sí. Y le doy cuerda. Que se explaye. Perdona un momento, le interrumpo, ¿cuántos años tienes? 47. Jijijiji. ¡Un frikiFélix ante mí! El resto: coser y cantar. Por momentos percibía cómo el destello de mis dientes se reflejaba en sus ojos. Ay, qué perlas. Qué sonrisa tan amplia. Claro, cada uno aprovecha sus armas, y yo no tengo escote.

Y él, un profesional, un caballero. Ay, ¿cómo no lo he descubierto antes? Esta hipoteca está aquí ya. ¿He estado fantástico, verdad? Si había alguna duda sobre el crédito, se ha disipado, digo a mi compañera. Pues sí, has estado estupendo, corrobora ella. Mi inversión inmobiliaria va tomando forma. Aunque acabe con la forma de mi estómago.

福布斯[书评]:中国共产党就象上帝

原文:Forbes: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Is Like God
译文:福布斯[书评]:中国共产党就象上帝


作者:Gady Epstein
发表时间:05.21.10, 4:30 PM ET
译者:@xiaomi2020

校对:俱亡矣


北京 — 中国观察者们的常见的“客厅游戏”[译注:此处指类似于“沙龙”的非正式的有主题的小范围讨论。]是辩论中国共产党还能掌权多久。相当多的赌共产党在十年之前就要倒台的说法又延伸到了2020年或2030年,但今天看来这些赌注都愚不可及。现在没有能赢彩票的手气就不要再和党打赌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中国的执政党成为了一个看来牢不可破的威权政体?为什么经过了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剧变的20年,人们对党的统治满意到了顺从的地步 ?一本引人入胜、野心勃勃的非虚构类书籍有助于回答“党是怎么做到的”。而一本聪明的中国反乌托邦小说则想要回答这些“为什么”。这些书掀开了我们这个时代最为神秘的角色之一——中国共产党的帘幕一角。



作者理查德·马克格力高(Richard McGregor),是伦敦的金融时报负责报道中国的记者,在他的揭秘新书《党》当中展现了党的神秘机器是如何运转,并比多数人的所猜测的还要有力地操纵公众生活和商业活动的。


党的秘密的触角的一个强有力的象征由“红色机器”组成的秘密安全内部网络,这是在这个国家最顶尖的约300名官员们桌上的电话机。更有意思的是,在谁的桌上你能发现这些电话:不仅是政治局委员们,还有50名最大的国企的高管。 妄想症患者、阴谋论爱好者在马克格力高的描述中有了相当多的想象空间来描绘中铝(Chinalco)和优尼科(Unocal)失败的交易了。(不过想象北京真的在背后打电话给那些庞大的资源企业的话,你算不上是位妄想症患者)“党就象是上帝,”北京人民大学的一名教授这样告诉马克格力高。“他无所不在,而 你就是看不见他。”

党还不仅仅是通过极权专制机器成功统治的主谋。党的阿喀琉斯之踵——没有任何独立的对它的权力的监督——损害了每一次它想要控制腐败、审查党员、改革官僚机 构和应对危机时候的努力。想要调查高层的腐败听起来就象是黑手党电影里的事。把一名前政治局委员——上海的前任书记陈良宇——拉下马则需要签订秘密协议,放过前总书记江泽民的一家,换取他的同意才能把陈干掉,因为江曾任“上海帮”的领导,即使那时江已经不占据党内领导职位。


党的统治机器主导了灾难性的三鹿奶粉丑闻的各个阶段的决策,从掩盖让成千上万的婴儿患病的有毒添加剂 到对可能挽救生命的报道进行新闻审查,再到阻止法律援助行为——这些法律行动可以为受害者家庭带来某种正义手段、制止未来的企业错误行为。在民主体制下这里的每一阶段或许都能出现监督或平衡, 而一党统治的体制只能让人民失望。

但是,如马克格力高注意到的,党的确成功实现了它的重要任务,保全了自己。为了换取对集权统治的顺从,党保持了经济的增长,在很大程度上远离了人民的私生活。正如陈冠中在他的小说《盛世》中描绘的那样,人们真的顺从了。陈的这本小说定位聪明,稍微有点未来派的味道,明年将会发行英文版。它描述的是2013年,中国从在新的一轮全球金融危机中成为赢家。美元贬值了30%,金价上升到2,000美元一盎司,星巴克被中国的联 合型企业并购。

最重要的是,盛世——中文书名《盛世中国 2013》[译注:作者授权的本书网络版下载地址] ——中国人民很满意,甚至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只是有一点:党在水里下药,让人民忘记混乱、残酷、以暴力镇压的某月。

这是颠覆性的自负,小说结尾处一句颠覆性的话语巧妙的点出了整个社会的责任。因为一位 党的高级领导揭示出,药没能让人们忘记一切;每个人都是自愿忘记的,因为这是多么好的时代。



马克格力高在《党》一书中说,最好的故事就是直视你的那种故事。“但是,在写作《党》 这本书的时候,”他写道,“问题在于党可能直视你,你却不能轻易地瞪回去。”我们从马克格力高那里得知,党在做什么,又如何隐藏起它操纵社会的许多方法。而陈告诉我们的是,大多数时候,人们并不想看到帘幕的后面。现在,真是一个好时代。


Gady Epstein是福布斯北京站的站长。他的twitter账号是:@gadyepstein.
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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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书评博客:北京最怕什么?

译者频道—开卷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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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ça-feira, 25 de maio de 2010

亚洲时报在线:西藏的镇压导致更多异议

原文:Asia Times Online:Tibet crackdown breeds more dissent
译文:亚洲时报在线:西藏的镇压导致更多异议

 

作者:Kent Ewing
发表时间:2010/05/25
译者:David Peng
校对:俱亡矣

香港 - 虽然中国领导人已经在问题重重的新疆恢复了互联网服务,并轻巧地在这个遥远的西部省份任命了新的党委书记;邻近的西藏,另一个不稳定地区,在北京的铁腕之下继续动荡。

西藏的镇压已经过去两年了,当局的偏执已达到不可理喻的程度。在省会拉萨,执法人员突击检查了当地的打印店和复印店,试图扑灭任何可能被认为是颠覆信息的传播。据报道,很快全市所有此类店铺被要求重新登记,使得国安官员能够收集潜在的惹事者的名称、地址和身份证号码。

2008年夏季奥运会之前,藏人发起抗议,批判中央政府对该区域的政策;结果导致中国领导层的暴力镇压。此后,当地出现了大量非官方的有关西藏的历史出版物、文章和小册子,其中一些由前政府官员撰写。

在新疆,以严厉镇压不满的维吾尔人著称的强硬派王乐泉下台了,性情温和,善于应对媒体的张春贤履新就任新疆党委书记。胡锦涛主席给新任的党委书记一份大礼;上周,他宣布了一项计划,在2020之前增加对新疆的投资,消除贫困。

与此同时,在西藏,任何表达藏族文化自豪感的行为被视为“分裂主义”,这种打击令人讨厌地继续下去。
但是,北京试图打击藏人的骄傲,只会激起藏人越来越多的愤怒和蔑视。看起来,藏族异议分子和知识分子在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相对平静,如今却被中国领导人对2008年抗议的暴力反应和随后的种种压制政策重新激活。

北京声称西藏流亡宗教领袖达赖喇嘛煽动了那些抗议活动
。此次抗议活动始于3月10日,以纪念抵抗中国的失败起义49周年;但是,抗议很快变成骚乱,并传播到整个自治区和周边省份藏区。

北京的愤怒和尴尬是显而易见,抗议距中国在国际性的奥运会上的亮相仅几个月。据官方统计,骚乱中有19人死亡,623人受伤,而真正的伤亡数字,无疑要高得多。

抗议以来,受迫害的知识分子人数也很多。根据上周国际声援西藏运动(ICT)发布的一份报告,被关进监狱的藏族异议分子已超过50人,其中包括作家、编辑、艺术家甚至流行歌手。该报告题为“一个‘愤怒的风暴’:西藏2008年春季抗议后对藏族作家和艺术家的镇压”,按时间顺序记述了他们的故事,报道总结到,“尽管,也许是因为,北京[对抗议]的严厉回应,持不同政见者仍然继续公开发表意见,尤其是通过写作。”

该报告描述了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和年青知识分子拥抱“藏人文化认同的复兴”,他们用自己的叙述挑战藏族历史的官方版本。

不出所料,ICT的报告就会这么说;但是它所包含的故事读起来令人信服,他们应该能够让中国领导人停下来,重新思考在该地区的铁腕做法。显然,这种做法并没有赢得很的藏族人的心;事实上,只是把他们推得更远。

报告中最恶劣的故事涉及著名作家和编辑学东(Shogdung,意为“清晨的海螺”)于4月23日在西藏临近的青海省会西宁被拘留。此后音讯全无。雪东真名扎加(Tagyal),是青海民族出版社的编辑,当警察进入他办公室带走他时,他正在工作。


学东47岁,出版过数本著名图书,一度被认为是共产党的朋友;他曾批评西藏的传统佛教文化,认为后者阻碍该地区的现代化、经济发展和与中国其他地区一体化。

但在他的最新著作《翻天覆地(The Line Between Sky and Earth)》中,学东对他早期对藏传佛教的看法表示歉意,并称西藏是“一个恐怖的地方”。

在这个事例中,一度在体制内的藏族知识分子,改变他的政治倾向,随后“失踪”;此事只会进一步加剧该地区的紧张局势。

在ICT报告的其他事例中,编辑扎西热丹(Tashi Rabten)于4月6日,以及流行歌手扎西顿珠(Tashi Dondrup)于12月3日被拘留。热丹被指控编辑了一本题为《东边雪山(Eastern Snow Moutain)》的文集,批评北京对2008年抗议的处理。顿珠被捕时正在西宁一餐厅中与他妻子和朋友们聚餐,他已因“煽动分裂国家”被判15个月劳教。


去年10月,顿珠发行CD《折磨无痕(Torture Without a Trace)》,其中的13首歌谴责中央政府2008年的镇压,并要求达赖喇嘛回到西藏。此后,他的被捕已是指日可待。2008年,顿珠也曾被捕,当时他在镇压后发行了另一张CD。

ICT的报告提醒人们,中国领导层没有更接近解决西藏问题。
事实上,情况在恶化,北京妖魔化达赖喇嘛和压制所有异议分子的策略完全无效。异议在上升;无论从哪个角度,没有观察者相信中央政府对达赖喇嘛的无情的滑稽描述——达赖喇嘛是一个在他的祖国煽动谋杀和混乱的邪恶的分裂分子。

这一滑稽形象上周末再一次被刺破;达赖喇嘛在网上和中国网民通过流行的微博客,推特进行对话。尽管去年6月以来推特在中国已被封锁,成千上万的网民设法绕过检查系统,开始他们自己的中文推特社区。

上周五晚上,达赖喇嘛的长达一小时的对话通过皈依藏传佛教的异议小说家王力雄的推特帐号进行1。该次对话吸引了超过8000名跟推者。这与中国十三亿人口相比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它仍标志着达赖喇嘛,自1959年起义中逃亡之后,第一次与人数众多的大陆中国人举行这样的大型互动。

此次对话收集了近300个问题,其中许多问题有关这位74岁的宗教领袖对其继任者的计划和对西藏未来的展望。谈话中,达赖喇嘛没有提出西藏独立的任何要求。他写到,他死后,一个民选领导人将运作位于印度达兰萨拉的流亡政府。而且,当被问及人民解放军继续驻留西藏时,他“推”到,“我非常清楚地重申:中央政府仍将负责西藏的外交和国防事务。”

最后,他对未来的西藏充满希望,“我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发生变化,问题会获得解决。”

但是,中国领导人已明确表示,他们无意作出妥协。他们将坐等达赖喇嘛死去,找到自己的傀儡转世代替他(正如他们对班禅喇嘛[藏传佛教传统视为第二高宗教人士]那样);然后从那起步。

他们觉得,时间在他们这一边。

Kent Ewing
是居住在香港的教师和作家。他的email地址是kewing@hkis.edu.hk




1 据王力雄推特, “美联社报道说我皈依藏传佛教是错的,我未皈依, 佛教知识也知道不多。”另,此次对话的问题是王力雄用Google moderate收集,与达赖喇嘛面对面进行,并在王力雄的推特上直播。文中的一些说法是错误的。


来源说明:本文原文来自文中标明的出版公司,译文1.0版本来源译者的志愿翻译者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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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mingo, 23 de maio de 2010

美联社:达赖喇嘛向中国公民发推

原文:Dalai Lama tweets to Chinese citizens about Tibet
译文:美联社:达赖喇嘛向中国公民发推

 

作者:CARA ANNA
发表时间:2010年5月21日 11:53 am ET
译者:MW
校对:@xiaomi2020



图:美联社 - 2010年5月20日 星期四,纽约 达赖喇嘛在一个新闻发布会上对媒体发言
北京- 周五,达赖喇嘛与中国境内民众举行了一次不寻常的直接对话,在推特上直播回答了一些关于局势长期紧张的西藏的命运问题。


这次活动是应王力雄之邀发起的,长达一个小时。王雄是一名作家,信仰藏传佛教[译注:王已经在推特上澄清这一点不实。],现居北京。达赖喇嘛正在纽约访问,二人在纽约的一间旅馆会面进行本次在线对话。

达赖喇嘛通过一名中文翻译在推特上发表了对中国政府的西藏政策批评意见和欢迎中国公民的讲话。


“紧张局势是政府造成的,而不是人民,”他说。


无从得知中国境内有多少人能读到他的评论。中国屏蔽了推特,但是该服务在中国越来越受欢迎。有上万中国人在使用推特,尤其是维权人士,他们发现这样能绕过控制。对话发表在王雄的推特主页上,截至周五晚,王雄在推特上有8,000多名订阅者。


北京大学教授和媒体评论家胡泳发推说,印象最深的是达赖喇嘛所说的 “稳定来自于内心”。



达赖喇嘛对中国来讲是高度敏感人士。二月份奥巴马主席亲自迎接达赖喇嘛进入白宫的时候中国曾提出严正交涉。


中国坚持认为,在过去多个世纪中,西藏一直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但是很多藏族人说该地区在历史上多数时间都是独立管理的,而且认为达赖喇嘛是他们的合法领袖。达赖喇嘛 51年前逃离了西藏,现在定居印度。


中国政府说达赖喇嘛想利用寻求西藏独立有损中国的主权,但是达赖喇嘛说他只想要自治。

尽管是达赖喇嘛办公室的一位发言人丹增塔拉最终确认的周五的对话,但是想要知道网上提交的约300个问题最终入选的问题是谁发布则无可能。



而这只是个开始,王雄说。


“多年来,西藏问题在中国境内只有官方的说法,”王雄在5月5日写给达赖喇嘛请求网络对话的公开信中写道。“这无疑难以让人们了解西藏问题的真相。”


中国境内的藏人长久以来一直抱怨政府对佛教的限制、对达赖喇嘛的负面宣传和汉族移民的涌入。反中的积怨终于在2008年以暴乱的形式爆发,造成大量死伤,震惊了北京的高层。

达赖喇嘛在周五表示,藏族和汉族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他还表示,有的藏区,因为汉族人口的增涨,”西藏的文化面临巨大危机。”


周五晚上,中国共产党统战部的电话无人接听。该部门处理与达赖喇嘛信使会谈的问题。
雄说,有1,200多人提交了问题,支持度最高的问题会在周五提出。


不止一个问题问到达赖喇嘛去世之后会怎样,西藏问题是否会在此之前解决。
“我经历过很多时代……也看到了很大的改变,”他回答道。他指出,曾经在西藏工作过的退休干部与党员,以及中国知识分子,已经开始提出中国的民族政策不合理,需要更多反思。


被列入黑名单的作家余杰在推特上回复到, “[听众]只是少数,达赖喇嘛过于乐观了。”

中国和西藏流亡政府代表的谈判进展甚微。一月份,中国政府官员告诉达赖喇嘛特使,喜马拉雅山地区的主权的问题上,北京不会有任何让步,双方的观点“有很大的分歧。”


达赖喇嘛的代表说中国的警告相当专横,但是他们说尽管分歧存在, 他们会继续寻求与北京对话。


北京拒绝和特使讨论西藏的地位,说中国只讨论达赖喇嘛回国的问题。他在1959年一次失败 的起义后逃离了西藏。


周五的对话没有关于达赖喇嘛回中国的问题。“我认为在不久的将来, 一定会发生变化,问题会获得解决。”他说。


王力雄的twitter:@wlixiong

相关阅读:达赖喇嘛与中文网友的第一 次推特对话(审定稿)

(达赖喇嘛办公室已根据录音和藏汉文翻译审定了达赖喇嘛的以下谈话)


王力雄:尊敬的达赖喇嘛,首先感谢您在日程繁忙的旅程中抽出时间,与中文网友对话。从北京时间5月17日上午 10:30开始,中文网友在“与达赖喇嘛推特对话”的谷歌汇问中向您提问,4天多时间,虽然中间有谷歌汇问的宕机,有中国方面随之对谷歌汇问的封网,但还是有1,253 人提交了 289个问题,并投了12,473票对问题进行评选。


这次您日程繁忙,对话时间不能很充分,但不是希望您这次能回答很多问题,而是希望是一个开头,由此能建立一个渠道,形成一种方式,使您和中国的民间社会从此可以进行自由、持续的交流互动,这将有助于双方了解真实的对方。


谷歌汇问可以让所有参与者对每个问题按照“不错”还是“不太好”的选择进行投票,然后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排序。这次是按照其中的“支持度”排序 (Sorted by popularity)向您提交问题。


“支持度”的算法,是赞成票多少与赞成率高低两个因素的乘积。这个算法对目前对话并不完善,因为赞成多反对也多的问题赞成率低,但正说明争议大,恰 是更需要您解答的。我想今后您直接与中文网友交流时,可以由您根据情况选择问题,也许更恰当。


下面我开始按“与达赖喇嘛推特对话”的谷歌汇问(http://goo.gl/mod/Eq6K)中“支持度”的排序转达中文网友提问(注:因为提问者大都用的 是假名,而以支持度为据的提问可以代表网友的集体态度,因此不单独介绍提问者)。


达赖喇嘛:好的。首先表示,王力雄先生对今天这次对话搭建了一个很重要的平台,得以使我有机会与中国民众对话, 我感到非常高兴。很遗憾的是,过去多年来,我们所做的与中国政府改善关系的努力,一直没有取得实质结果,但是我对中国人民一直抱持很大的希望,信心十足, 所以今天能有机会与中国民众直接交流,让我高兴。


王力雄(开始提问):支持度第一的提问中有两个问题,前一个问题是:“达赖尊者您好,我想请问您对于西藏以后宗教领袖的问题。请宽恕我的冒昧。您如何看待您终老后可能会出现像现在的‘两个’第十一世班禅的类似问题?” 补充一下,支持度第九的提问:“达赖在大限之后,中共肯定会在国内选一位活佛,对此,您有什么措施?”与这个提问大同小异,两个问题一共得到556人赞成,是目前所有提问中得到关注最高的。


达赖喇嘛:一九六九年我对外有一个非常正式的宣布,就是未来是否继续达赖喇嘛的体制,应该询问西藏人民,也取决於西藏人民的决定。


同样,在一九九二年我作了一个正式宣示,未来西藏问题解决后,我将不担任西藏政府的任何职务,西藏一切事务,由西藏境内的留任的公务员继续管理。二零零一年,西藏流亡组织的行政首长,开始在西藏流亡社会透过民选的方式产生,任期为五年。


因此,我觉得达赖喇嘛这个体系并不重要。我健在的时候我会努力。对达赖喇嘛的体系,中国共产党比我还要关心(笑)。所以,出现两个班禅的这种现象,是有这种可能性。但这个现象的出现,除了增加混乱不会有什么正面的帮助。


王力雄:支持度第一的提问中的后一个问题是“另外对于中共所认定的第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杰布您如何看待?”


达赖喇嘛:据我的了解,他是蛮聪明的,在佛法上也很努力,但是民众对他还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我认为这主要得靠自己,能否在佛法讲修上做一个有贡献的人,这是很重要的,这是要靠自己的。


王力雄:支持度第二的提问有444人赞成,也是中文网友高度关注的。提问内容是:“想向尊者了解一下关于流亡政府代表与中共会谈的情况,为什么每次都会无果而终,到底双方在哪些问题上不能达成一致,以致谈了几十年仍然无成果?”


达赖喇嘛:主要在于中国官方一再强调没有西藏的问题,只有达赖喇嘛的问题。但我个人其实没有任何诉求,主要关心的是六百万西藏人民的文化、宗教及环境等问题。直到有一天,中央像他们认为存在新疆问题一样,也认为有西藏的问题时,并且要面对这个问题,努力去解决这个问题时,我会同心协力,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是为了西藏的建设、发展与团结。在目前,中共的做法只是依赖强制性手段,一再强调西藏的稳定,但是,我认为稳定来自于内心的信任与信赖。


王力雄:支持度第三的提问中有两个问题,前一个问题是:“尊者您好:不管中国未来的政治走势会如何发展,现在的 汉族与藏族普通百姓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很多藏民把问题简单的归罪于汉人统治,但其实我们汉人也是这种独裁统治下的受害者,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达赖喇嘛:汉藏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在一九四九年或者五零年才开始,两个民族之间关系可以追溯到一千年以上。这种关系在历史上有时是非常和睦的,有时也是纷争的。现在可以说是一个纷争时段,根本原因是政府造成的,而不是人民。所以,我们人民与人民之间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为此我们在世界上很多自由国家呼吁建立汉藏友好协会,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我认为目前最大的障碍是没有实施邓小平提出的实事求是。应该像胡耀邦那样,为了了解事实去做很多努力。最近温加宝总理的一篇文章肯定了胡耀邦做事的风格,也即不仅仅依据官方的文件,而是要到实地去了解情况。


同样的,在中国境内因为不了解事实真相,以及社会机制的不透明,造成了很大问题。如果对真相能够透明的话,对於处理并减少贪污腐败等都会有很大帮助。


王力雄:支持度第三的提问中,后一个问题是:“您有什么方法来维护好汉藏民族之间的友好关系吗?”


达赖喇嘛:我不管到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抱着一个真实的人的心态,由此得到很多人的认同。汉藏两个民族如果同样持有人的心态,有一个平等基础,很多问题就可以解决。我经常会见到来自中国大陆的民众,我觉得他们都是很真诚的,我们的沟通没有任何障碍。


人与人相互产生怀疑猜忌,这不仅仅限于汉藏民族之间,全世界都一样,因此就需要接触,并且去消除这种猜忌。我在世界上不管见到任何人,都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和睦关系。这有两个层面,第一,我们都是同样的人,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第二,才是宗教、文化与语言等彼此的不同。


在一九五四、五五年我在北京的时候,我知道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是强调国际主义的,这表示人都是一样的。我对此非常赞同。


王力雄:支持度第四的提问是:“达赖尊者:《为全体藏人获得真正自治的备忘录》中,并未写如何保护汉族人在西藏的权益。你是否认同现有藏区汉族居民在自治后仍拥有居住权?你能否发表备忘录来描述如何保障藏区汉族居民平等生产生活的权益?很多汉族人认为你的自治是变相独立,因为他们怀疑自治政府会歧视和驱除汉族。”


达赖喇嘛:早期,在一九五零年前,西藏也有汉人居住。在我出生的地方,也有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还有汉人。未来的西藏一定会有汉人居民。但是,关键问题是西藏不要成为和现在的内蒙一样,蒙族变成了少数,这样就失去了民族自治的意义。有的藏区,因为汉族人口的增长, 西藏的语言和文化正在面临很大的危机。


王力雄:支持度第五的提问是:“请问大师,您书中所述过去的西藏是祥和的佛国,与中国政府所述的黑暗的农奴地区 有很大出入,而且很多图片和视频也证实了过去农奴制度的残酷和黑暗,大师可否解释一下为何有这么大出入?”


达赖喇嘛:早期的西藏,也就是一九五零之前,是一个落后的社会,对于那时的制度不完善,我们是承认的,谁都没有说早期的西藏是像天堂一样。现在的境内外藏人当中,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恢复旧的制度,做梦也没有想过。


但是另一方面,中国政府宣传过去的西藏社会像地狱一样,这种说法与事实也有很大的落差。例如中共曾经制作的电影《不准出生的人》,纯粹是一种宣传, 很多藏人无法认同,因为内容与事实不符。比如文革时强调文革取得了很大胜利,但是后来,当事实再无法掩盖时,就看出这种宣传没有什么力量。犹如六四天安门 事件,全世界都知道,但是中共在宣传时也当成似乎没有发生。


最重要的是,你们每一个人应该公正地、客观地、科学地去调查与研究,这是非常重要的。我常常也跟藏人讲,不要以为是我讲的你就承认、就接受,你要去 观察了解。作为一个佛教徒,即使是佛陀的教言我们也要做彻底的分析与了解。


王力雄:支持度第六的提问是:“如果当局允许您回到西藏,允许西藏自治,您觉得您希望给西藏带来什么样政治制度?”


达赖喇嘛:这主要是通过境内藏人,特别是知识分子,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做决定。在流亡社会,过去五十多年来,我 们已经实现了社会制度的民主化。


王力雄:支持度第七的提问是:“这个问题可能很尖锐,我很想问达赖喇嘛,中国政府对你批评最凶的一条,是说你要 求西藏不驻军,说这是变相独立的最根本一点。你现在还坚持‘西藏不驻军’这样的要求吗?驻军权是领土主权中最重要的一个权力,西藏不驻军的主张恐怕广大汉族人民都不能接受,有没有可能,你放弃这一观点呢?”


达赖喇嘛:虽然我们讲自治,但我经常明确地讲,外交与国防由中央政府来负责。早期我提出过,当印度与尼泊尔等周边国家都友好、互相信赖的时候,西藏可以成为一个和平区,这只是一个梦想与远景,全世界都对此有同样追求,所以不用担心。


王力雄:支持度第八的提问是:“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在达赖尊者有生之年和平解决西藏问题的可能性趋近于零。请问尊者如何看待西藏的前景?”


达赖喇嘛:从中共立国六十多年看,毛时代,邓时代,江时代,胡时代都不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我坚信民族政策会发生变化,特别是西藏问题,在互利的基础上能够得到解决。曾经在西藏工作过的退休干部与党员,以及中国知识分子,已经开始提出民族政策不合理,需要反思,呼吁改善民族政策。所以,我认为在不久的将来, 一定会发生变化,问题会获得解决。


王力雄:尊敬的达赖喇嘛,相对中文网友提出的289个问题,今天我们只谈了一个很小的开头。新的问题,以及对您 的回答的反应,还会在“与达赖喇嘛推特对话”的汇问上不断增加,请您继续保持关注。并衷心期望我们共同努力,充分利用互联网这个改变时代的技术,把解决西藏问题的努力,从官员间的密谈伸展到汉藏民众之间的坦诚相对和民主协商中来。谢谢。


2010年5月21日 星期五


于美国纽约公园大道Loews Hotel 1014室

更多可见译者的“西藏”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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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时报:“中国世纪”尚未到来

原文:FT:China’s century is not yet upon us
译文:金融时报:“中国世纪”尚未到来


作者:Joseph Nye
发表时间:2010年5月18日 23:03
译者:汪洋
校对:@xiaomi2020



中国现在被誉为大国,得益于人们对未来的预期。如今,某些中国年轻人正利用这种预期,要求世界给予中国更大的权力,有些美国人则敦促为一场将要到来的冲突做好准备——这场冲突将与一百年前英德两国间的冲突相似。



人们有理由对这种预期表示怀疑。1900年时,德国的工业实力已超过英国,而且德国皇帝当时奉行的是一种冒险的外交政策,这种政策势必带来与其它大国的冲突。相比之下,中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仍远远落后于美国,政策重心也主要放在本国范围内和本国经济发展上。尽管在威权国家中,中国的“市场列宁主义”经济模式(即所谓的“北京共识”)带来了软实力,但它在不少民主国家产生了相反的效果。


即使如高盛(Goldman Sachs)所预期的,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在2030年前后超过美国,这两个经济体 也只会在规模方面旗鼓相当,在构成方面仍不可同日而语。届时,中国仍将有大片农村地区处在欠发达状态,而且它还将开始面临独生子女政策的滞后效应所带来的人口结构问题。此外,随着各国不断发展,经济增速将出现减缓的趋势。假设在2030年后,中国的经济增速为6%,而美国仅为2%,那么中国的人均收入要到本世纪下半叶的某个时候才能赶上美国。



人均收入可作为衡量经济发达程度的一个指标。由于中国经济增速惊人且人口众多,其经济总规模超过美国是板上钉钉之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可与美国平起平坐。此外,由于美国不太可能在此期间原地踏步,中国将很难像上世纪初德意志帝国对英国构成挑战那样,对美国构成同样的挑战。尽管如此,中国的崛起仍让我们想起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警告:那种认为冲突将不可避免的想法,可能会成为导致冲突的一个主要原因。



在过去十年里,中国从全球第九大出口国成长为全球最大的出口国。但在本次金融危机之后,全球贸易和金融平衡引发的争议越来越大,中国可能必须要对其出口导向型发展模式做出调整。虽然中国拥有巨额外汇储备,但在它建立有足够深度和开放度的金融市场、且让市场(而非政府)决定利率之前,它将很难通过向海外放贷来扩大本国的金融影响力。



与建国之时即拥有民主宪法的印度不同,中国迄今仍未找到办法来满足人民对政治参与(如果还算不上民主制度的话)的诉求,这种诉求往往随着人均收入的增长而增强。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早已成为过去,执政党的合法性建立在经济增长和汉族民族主义的基础上。有些专家认为,中国的政治制度缺乏合法性,且饱受腐败横行的困扰,如果经济发生衰退,就很容易出现政治不稳定。中国能否找到一种模式,管理好不断扩大的城市中产阶级、地区间的不平等以及少数民族的不满情绪,仍有待观察。根本的一点在于,包括中国领导人在内,没人知道中国的政治前景将会如何,也没人知道它将给中国的经济增长带来怎样的影响。


1974 年,邓小平在联合国大会上表示:“中国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做超级大国。”当前这代中国领导人意识到,快速增长是保持国内政治稳定的关键,于是他们致力于经济发展,并努力营造他们所谓的“和谐”国际环境,以避免其干扰本国增长。但随着代际更替,实力往往滋生狂妄,胃口有时会越吃越大。有些分析人士警告称,正在崛起的大国不可避免的会利用它们新获得的经济实力,去追求更广泛的政治、文化和军事目标。



即使上述警告是对中国意图的准确评估,中国是否具备足够的军事能力去实现上述目标也颇令人怀疑。亚洲有其内部的实力平衡,就这点而言,许多国家对美国在该地区的存在持欢迎态度。中国领导人将不得不应对其它国家的反应,应对由本国增长目标和对外部市场及资源的需求带来的限制。采取过于强硬的军事姿态,可能促使邻国结成反制联盟,从而削弱自己的硬实力和软实力。皮尤 (Pew)近期对16个国家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这些国家对中国的经济崛起持正面态度,对它的军事崛起则不然。


尽管中国不太可能在全球范围内成为与美国平起平坐的竞争对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能在亚洲挑战美国。我们永远不能排除两国有爆发冲突的可能性。不过,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在1995年对江泽民所说的话大体上是正确的,即美国更担心一个羸弱的中国,而不是一个强大的中国。考虑到中美两国面临的全球挑战,双方进行合作将获益颇多。但是,某些中国人 的狂妄自大和民族主义情绪,以及某些美国人对本国衰落不必要的担心,为这一前景增添了许多变数。


本文作者是美国哈佛大学 “大学杰出服务”教授,他的新作《21世纪的实力展望》(The Future of Power in the 21st Century)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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